那人很冤枉的摸了摸鼻子,他們曆來生活在苦寒的邊荒,大雪天走在冰地上他都鮮少滑跤的,現在怎麼就會滑了?
下意識地,他抬起腳,用手摸了一把鞋底子,這一摸之下不由怔住,怎麼手上油膩膩的?這路邊怎麼會有油。
與此同時,在另一條巷道裏,有個蠻族士兵用力地嗅了嗅,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隱隱的香,聞這味道,竟似乎是酒香。
“一一,現在已經快要三更了。”阮煙羅揚起衣袖,看著它在空中靜止不動,對陸秀一說了一句。
不是她不信任陸秀一,而是到了這個時候,仍是一絲風都沒有起,而蠻族人卻已經逼近了他們的防線,由不得她不急。
如果風不起,那麼他們所有的謀劃,就都要落了空。
陸秀一神色有幾分緊繃,許朗來的太快,阮煙羅定下分而圍之的戰略之後,根本來不及去想後麵具體該怎麼做,在城牆上打起來的時候,他們才聚在一起,絞盡腦汁地去想,等到蠻族人進城之後,他們要怎麼做,才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傷亡。
陸秀一臨時說了一些簡單的機關,但僅僅這些機關,卻是絕對不夠的。
幾個人商議了許久,都沒有商議出一個主意來,如今已是暮春,天氣漸熱,阮煙羅心裏又有事,更覺得渾身燥熱,不由低聲說了一句:“這什麼鬼天氣,連絲風都沒有?”
而陸秀一順著阮煙羅的話看了看天色,就隨口說道:“到晚上就好了,今天半夜會會有東北風。”
本來隻是一句無心之言,阮煙羅聽過之後,眼睛卻猛地一亮。
這汩羅城坐北朝南,城門正是開在東南的方向,西北風從西北方向刮來,吹的就是東南方。
幾乎隻是瞬間,阮煙羅就知道該用什麼方法了。
有風借力,非火攻莫屬!
隻是當他們想出這個法子的時候,南宮瑕那邊的信號也傳來了,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布置,隻得先開了城門,放蠻族人進來,然後阮煙羅快速在地圖勾勒出一條線來,這條線橫貫整個汩羅城,並不是直線,但彎彎曲曲地,卻也正好將汩羅城分成兩個等份。
阮煙羅叫顏月傳下命令去,今夜三更之前,天曜軍絕不許退過這條橫線。這條橫線落實到每條街每道巷子裏,就變成了一間間具體的店鋪,一個個實實在在地標,所以才會出現天曜軍死守某些地方,寧可死再多人,也要奪回某個地方的場麵。
隻因這是,淩王妃命令的。
而淩王妃的命令,就等同於淩王的命令。
一麵命人死守這些地方,一麵又命人在這道橫線上妥善布置,水火最無情,這火不燒則已,若是一旦燒了,就一定要燒得驚天動地,讓身陷其中的人根本沒有機會逃走才行。
眼見著三更已到,所有的事情都已具備,而這東北風,卻遲遲不來。
這種消耗戰最是殘忍,誰也不知道,天曜軍還剩下多少人,又還能堅持多久。
就在所有人都麵色沉凝的時候,牆角一枝新發的柳枝忽然輕輕搖曳了一下,一絲涼風嗖地竄過來,又快又輕,好像根本沒有存在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