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佳期,二十四島將帥並國中大小臣僚俱來慶賀,禮儀之盛,自不必說。到吉日,祭酒親送小姐。丞相以下盡皆陪從。筵宴已畢,宮娥內侍擁入洞房,國主見聞小姐姿貌端妍,骨相豐厚,不勝之喜。可憐廝殺半生,曆年辛苦,從不知溫柔鄉這種滋味。錦被香濃,繡帳春暖,真是天上風光,人間少有。有詩為證:
秦女吹蕭引鳳凰,蛟龍雲雨豈尋常。
夢回還想漁家樂,今夜桃源在玉床。
當下國主就留聞祭酒同居,稱為國丈。大排筵宴,謝文武官僚。過了三朝,聞妃備贄見之儀,乘了鸞輿,武士開道,宮娥侍從,到宮中朝見國母。侍女鋪了絨單,聞妃斂衽而拜。國母受了半禮,請玉芝公主與盧二安人、盧小姐、呂小姐相見。聞妃與公主相讓,聞妃道:“公主是金枝玉葉,豈敢僭越?”公主道:“駙馬原是侄輩,妾亦從夫,自然請上。”謙遜多時,國母道:“賢妃正位,我兒自然朝見。既是謙光,平拜了罷。”於是聞妃、公主、安人、小姐一同平見。國母看這聞妃相貌端莊,幽嫻禮度,稱讚道:“賢妃青年厚福,當永正母儀,不似老身譾薄,遭逢多故。”聞妃道:“妾痛先慈見背,生長寒門。今侍國主巾櫛,實為不稱,百凡望乞國母教誨。”國母見聞妃賢達,甚是喜歡,設宴相待,請花太夫人、秦恭人、顧大嫂陪宴,公主和盧、呂二小姐甚是親熱,如平素姐妹一般。聞妃在上,國母台坐,花太夫人依次安席。笙簧迭奏,歌舞並陳。顧大嫂道:“承國母恩,召來陪聞妃,隻是我粗鹵的人反覺害醜。”國母道:“你在男子中倒不怕羞。”顧大嫂道:“張拳弄棒,上陣廝殺,竟不曉己是女身。今日在筵上,渾身過不得,待我吃兩碗自去巡宮罷。”國母和聞妃盡皆微笑。宴飲已畢,聞妃謝宴回府,不在話下。
卻說呼延灼來見聞國丈道:“恭喜令愛正位母儀,萬分之美。小弟有事特來相浼;小女長成,意欲招徐晟為婿,一來是故人之子,兼他青年有誌,特煩作伐。”聞煥章道:“老將軍不忘故舊,擇婿得人,敞門下自然喜從。”呼延灼道:“還有一事,小兒亦未成婚,前日在梁山泊殺了百足蟲奪回的呂小姐,原是同僚呂元吉之女,憐他孤煢閨秀,今在宮中,欲聘為媳,以完兒女之事。”聞煥章道:“呂小姐被難,若無令郎,必汙強暴之手。隻是呂小姐不好自主,必須稟知國母,成此美事。容當奉複。”呼延灼別去。
聞煥章即請徐晟到來,相見了。聞煥章道:“有樁喜事,賢契可曉得麼?”徐晟道:“門生有何喜事?並不知道。”聞煥章道:“呼將軍有女賢淑,欲招為婿,特此通知。”徐晟道:“蒙繼父教育之恩,又將閨玉見許,豈敢拒卻!隻求恩師作主。”聞煥章道:“總在他家,禮儀不消備得,你打點做新郎便了。呼將軍還有一事,要我去稟國母,娶呂小姐為媳。我不知當日情由,同你去更好。”徐晟道:“呼大哥奪轉呂小姐時,便有眷戀之意,亦是天緣。門生陪去。”兩個到宮門,內監引進。聞煥章、徐晟後宮拜見,命坐賜茶,說道:“國丈,昨日相見令愛,端莊靜一,深為可敬。”聞煥章道:“貧家弱息,蒙國主選擇,實是有愧。”便道:“有事啟上:呼延灼之女,願贅徐晟為婿。其子呼延鈺,未曾婚配,呂小姐在梁山上,被土寇所掠,是呼延鈺救了,意欲聘為媳婦,倩臣啟稟。”國母道:“呂小姐係宦門之女,德容並美,可配呼延鈺。他無父母,我養為繼女,陪下妝奩,我親送去罷了。”徐晟道:“若得國母作主,又枉鸞耕,呼延鈺父子感恩不盡矣!”拜辭而出。
即到呼延灼家裏,聞煥章舉手道:“二喜俱諧。令坦感激不盡。呂小姐國母竟認為女,陪下妝奩,親送成婚。”呼延灼大喜,款住聞煥章飲酒。徐晟悄悄與呼延鈺說知:“大哥,你與花駙馬做連襟了。”呼延鈺暗喜。次日呼延灼去求蕭讓作禮書聘啟,完兒女姻事。蕭讓沉吟了一會,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理之當然。兄長之舉,真為兩全其美。小弟有女,年已長大,頗好文墨,難於擇婿。我見宋安平儒雅,意欲招他為婿,我煩兄長作伐。”呼延灼道:“世誼久交,郎才女貌,就去作合,必然喜允。”
卻說宋清正與宋安平講:“你年已弱冠,必須尋一頭親事。隻是在海外無有書禮之家。”宋安平道:“書中有女顏如玉,爹爹不必過慮。”門上報道:“呼將軍到。”宋清父子迎進,揖罷坐下。呼延灼道:“特來與令郎作伐。蕭中秘有女,知書達禮,儀容窈窕,若配令郎,金屋玉堂,正是佳兒佳婦。”宋清道:“方才與小兒說起,必須書禮之家。若蕭中秘,正是門當戶對。既承盛意,又鼎重長兄,自然要仰附了。”呼延灼別去,正回複蕭讓:“宋清父子樂從。”隻見內監傳國母懿旨:“宣李國主、柴丞相、裴吏部、戴通政、燕少師並二位有事商議,他們都在朝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