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定下“和平解決”、“放蔣”方針(1 / 1)

12月19日,在保安那孔(陝北人以“孔”為窯洞的量詞)石窯洞裏,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們圍坐在一起,召開會議。依然由張聞天主持會議,依然由毛澤東作報告,會議氣氛卻與六天前——13日的會議截然不同。那次會議,議論紛紛,意見分歧;這次會議,眾說一致,作出了明確的決策。其中的原因,如張聞天所言,“在六天中,這事件的現象與本質都(顯露得)更充分”。

前文曾提及,周恩來告訴過王炳南:“我們有一星期沒睡覺……這是我們一生中最困難的決定。”周恩來所說的“一星期”,也就是12月12日至19日。在19日這次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終於作出了“最用難的決定”,解決了最棘手的問題。

毛澤東喜歡從哲學的角度分析問題。二十多年後的1957年2月,毛澤東在《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講話中,曾說及“亂子有二重性”。此時,他也談“二重性”,說兩安事變有“二重性”:一方麵是光明的方麵,“能更促進抗日與親日的分化,使抗日戰爭更為擴大”;另一方麵是黑暗的方麵,因為捉蔣,南京“把張、楊一切抗日主張都置而不問”,“更動員所有部隊討伐張、楊”,內戰有大爆發和延長的危險。

毛澤東以為,西安事變有兩種前途,即勝利的前途和失敗的前途。

為了爭取勝利的前途,毛澤東提出,中共應該“分兩手”:一是“反對內戰要求和平”,二是“把陣線整理好,打擊討伐派”。

通過對“二重性”、“兩種前途”、“分兩手”的分析,毛澤東最後提出中共的方針是“和平調停,使內戰結束”。

這一回,張聞天的講話與毛澤東完全一致。他明確地說:“要求把蔣介石交人民公審的口號是不妥的。”顯而易見,他批評了毛澤東在上次會議上的意見。

這次會議產生了兩個文件,即《通電》和《指示》。

《通電》由毛澤東起草,《指示》由張聞天起草。毛澤東作了說明:“現在發表的《通電》與前次的《通電》是有區別的,更站在第三者立場上說公道話。”

《通電》,即《中共蘇維埃中央政府及中共中央對西安事變通電》,於當日發出。《通電》提及蔣介石時,不像前幾天直呼“蔣介石”或“蔣氏”,而是稱之為“蔣介石先生”。

《通電》建議“由南京立即召集和平會議”,明顯地不再強調“以西安為中心”了,而且所開的是“和平會議”,不是“抗日救國代表大會”。《指示》,即《中共中央關於西安事變及我們任務的指示》,是中共黨內指示,不公開發表,亦於當日發出。由於係內部文件,《指示》寫得更為明白,提出中共“反對新的內戰,主張南京與西安間在團結抗日的基礎上,和平解決”;提及蔣介石時,稱之為“南京最高負責人蔣介石”。

19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的核心,便是確立了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方針。

當天,毛澤東便致電潘漢年,全文如下:

漢年同誌:

請向南京接洽和平解決西安事變之可能性,及其最低限度條件,避免亡國慘禍。

毛澤東

就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召開的翌日上午10時,宋子文飛抵西安,張學良和端納前往機場迎接。穿了一身筆挺西裝的宋子文,戴著黑框眼鏡和花領帶,見到了蔣介石,使蔣介石大為激動。

宋子文帶來宋美齡致蔣介石的信,其中寫道:“如果三天之內子文不回南京,我必定到西安跟你共生死。”此信表明,宋美齡仍把西安事態看得頗為嚴重,連蔣介石讀到這裏都哭了!

宋子文得知周恩來已在西安,便道:“周恩來一來,事情就難辦了。”

周恩來馬上托人轉告與他一晤。和宋子文同來的郭增愷,也建議他與周恩來一談。可是,宋子文生怕跟周恩來見麵會給何應欽抓住把柄,就派郭增愷去見周恩來。

郭增愷向周恩來轉達了宋子文的話,說宋子文早就認為:“共產黨不是武力所能消滅的,蔣想靠武力滅共,才有今天。”

周恩來則請郭增愷向宋子文傳話:“隻要蔣先生抗日,共產黨當全力以赴,並號召全國擁護國民政府,結成抗日統一戰線。”

宋子文原本最為擔心的是中共不肯饒蔣,聽了傳來的周恩來的話,大為興奮,認為和平談判就有了指望。宋子文在西安隻逗留一夜,21日中午,他和端納急急飛往南京。

也就在21日,中共中央書記處致電周恩來,又進一步放寬了處置蔣介石的“尺寸”。中共中央書記處的電報,提出了五項條件,請周恩來與張、楊商談,作為與蔣介石談判的條件。電報指出:“在上述條件有相當保證下恢複蔣介石之自由”。

這表明,如果蔣介石答應五項條件,便放蔣!

這樣,毛澤東由“審蔣”、“罷蔣”轉到“逼蔣抗日”,轉到答應條件可以“放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