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惠內心警鍾作響，一時間不再說話，抿嘴淺笑著，心裏總覺得怪怪的，卻無法說出那個感覺。
過了一會，章德懷終於把盆栽弄好了，放下剪刀，染上白霜的眉梢放鬆，洗了手後，重新坐了下來，但沒有看她，而是轉眸看向遠處的白楊。
似在跟她說話，卻又像是自言自語，“看前麵的梧桐，都已經四月份了，還帶著點褐色，今年的天氣，的確多變。”
他說著，又抬頭看著天空，眸底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小惠，很多時候，人在做，天在看，做人，還是得像梧桐那點，在地底裏深深紮根，才能走得遠，你說，是嗎？”
他嘴角帶著很輕淺的笑意，表情沒有這句話這麼鋒利，十分溫和，就想聊著家常。
章小惠細細端摩他的表情，心裏猛地一震，連拿著茶杯的手也跟著抖了抖，極力平複心情後，她才賠笑道：“爸，你從小就教過我們，做人要腳踏實地，別走歪路。”
當這幾個字從嘴巴說出來的時候，她的心就像被車輪子搌過一般，壓得有點透不過氣。
章德懷終於展開一抹笑容，又為她添了杯新茶。
“時間過得真快，回想你們才哇哇落地，還不懂事，沒想到一眨眼，都已經有孩子，女兒都可以嫁人了。”
“是啊，爸，您還年輕，一定還能看到曾孫兒。”終於撇開剛才沉重的話題，她也暗暗鬆了口氣。
“嗯，希望吧，對了，子君都快畢業了，物色一下好的男孩兒給她，也該是時候了。”章德懷話鋒一轉，跳到了章子君那兒。
提著那個丫頭，章小惠就覺得心煩，無語道：“她一直心心念念那個連修肆，倔牛一頭，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小肆已經有家室了，子君再怎麼任性，也不可以牽涉到小肆，小惠，你明白嗎？”
章小惠一下子被哽住了，怔愣地看著章老爺子。
怎麼，這個話題，似乎有點敏感。
老爺子聊得越久，章小惠心底，有些頭緒漸漸浮於水麵，整個人頓時覺得不好了。
“一念之差，影響的可不止自己，人，不能隨隨便便憑著自己的私心去做不該做的事情，我相信，我們章家不會出現這樣的人，是吧？”
章德懷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道。
“爸，我懂。”章小惠沒什麼底氣，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兩父女聊了很多，但每每一提到一些敏感問題，章小惠就像被她踩中了尾巴，整個人謹慎起來，任誰一看都知道是心裏有鬼了。
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連老爺子打算留她下來吃飯，她都婉拒了。
回去的路上，章小惠想了很多東西，如果連修肆那邊，真的有了父親的幫忙，那很多東西就能說清楚了。
但一提起父親，她隻能感到一陣陣的無力感。
回到家，章小惠一進門，就聽到丈夫的怒罵聲，“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還能做什麼？”
“廢物！”
王陽明生氣的掛了電話，眸子盯著茶幾，一股悶氣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的，他腳往茶幾一踹，站起來就不安地來回走動。
章小惠見此，也沒心情問他是發生什麼事了，隻是悶悶的坐在一旁，一句話都不說。
王陽明看她有些反常，走了過去一屁股坐了下來，“你怎麼了？”
章小惠掃了他一眼，重重地吸了口氣，“好煩。”
“老爺子和你說了什麼？”看著她的表情，他已經感到陣陣不安，或許，這是和連修肆有關的。
章小惠把今天老爺子和她說的話，全部對他說了出來。
“這不就擺明含沙射影嘛！”聽了她的話，無疑是在他躁動的心增添一把新火。
“我覺得，連修肆背後的人，有可能就是我爸。”她抬起頭，看著他，十分認真地說道。
王陽明一挑眉，眸一眯，默認了，稍後，抱怨了一句，“真是的，你爸是整天沒事幹是吧，都一把年紀了，還摻和我們的事情幹嘛。”
“他一向喜歡連家那群人，你不是不知道，連家兩代，全都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
王陽明沒有說話，坐了下來，十分安靜地，似乎在絲毫著什麼。
“我覺得，這件事情，要緩一緩了。”章小惠謹慎地說道。
今天父親和自己的談話，無疑就是叫他們適可而止。
“沒了任坤宇，我們的底牌也沒有了。”靠在沙發上的王陽明，無奈地說道。
“所以現在繼續下去，對我們來說也不會有好處，如果順藤摸瓜，肯定會查到我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