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呆終於出了那山區。
他一身華服卻已又髒又破。
他出來的地方剛好是與平陽縣反方向的向陽城。
看到了縣城門他高興的幾乎叫了起來,似乎他已看到了一整桌的佳肴在等著他一樣,心中盤算著要怎麼把那一桌菜給全吞下肚去。
就在他剛踏上那條官道,準備邁開大步時,旁邊樹林裏走出來了一丫環裝扮的大姑娘,朝著他走來。
腳下不再移動半步,因為小呆他知道這大姑娘一定是衝著自己而來,畢竟四周此刻連個鬼影也不見。
“這位公子可是姓王?人稱‘快手小呆’?”
看到漂亮的女人,每個男人都會多注意兩眼。
小呆不止看了兩眼,簡直是那靜靜的“養眼”。
看了漂亮的女人,小呆都有個習慣,喜歡嘴上說兩句俏皮話吃吃無傷大雅的豆腐,對女人他的哲理是“風流而不下流”。
所以那滿桌子的珍肴美味,一下子全變成了豆腐,紅燒的、涼拌的、麻辣的、甚至還有豆花、豆腐腦……。
這可是送上門的豆腐。
“我是姓王,也叫‘快手’,小呆隻有我的朋友對我的昵稱如此,姑娘怎麼知道?”
“既然你是姓王而且又叫‘快手小呆’那麼就不會錯了,我家夫人想請你移駕一晤,尚乞撥冗。”
“你家夫人是誰?他又怎知我會在此地?他要見我又有什麼事?”小呆一連串問道。
“這都是我不能回答的問題,請原諒,我想你到了裏頭一切也就會明白。”
“你不說?對不起,我沒有習慣和一個陌生人約會。”說完,小呆就邁開步子。
“你害怕?”
“不,我肚子餓,人的肚子一餓,就對任何事都沒興趣了,何況吃豆腐又吃不飽。”
聽不懂小呆話中的含意,但是大姑娘卻急道:“你肚子餓,我家主人早已知道並已擺筵以候。”
小呆已走遠,卻笑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寧可自己花錢請我自己。”
聰明的人都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小呆很少讓人請客。“會無好會,宴無好宴。”老古人說的話小呆更是牢記在心。
因此他寧可花錢請自己,因為第一他的錢多、第二可以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第三,更可以全要自己喜歡吃的菜。就算你喜歡吃豆腐,也可以要一桌各式各樣的豆腐,別人也管不著。
大姑娘拿出一麵鏡子,對著陽光朝著城門處閃了幾閃,小呆因為背對著大姑娘所以沒看到。
進了向陽城,小呆朝著最大的一間酒樓走去。
剛到了門口,就被站門的迎賓漢子擋了下來。
看了看自己混身狼狽相,想都想得到幾天未曾梳洗,未曾剃須,那模樣一定讓人不敢領教。敢情這小子狗眼看人你低,把大爺我當成吃白食的。
二話沒說,抖手拿出一錠約摸三十兩的銀子在那漢子麵前幌動著。
“對不起,小店已經客滿,請您到別家去吧!”
話不但客氣,也是理。
小呆縱有再大的不滿,也隻好抬腿移駕。
還真想不到會碰到這種怪事。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有錢買不到東西吃的城鎮。
拿著錠銀子小呆已經跑了五家飯店酒樓。
每一家都是同樣的回答。
氣極了,也餓壞了,腿更是走累了。
忽然--
小呆看到衙門裏有一擺攤賣麵食的,大大的布招,上麵寫著“正宗牛肉麵”。
笑了,一拋一接手中的銀子,四平八穩,小呆坦白著那麵攤行去,嘴裏又哼起了小曲。
陣陣的牛肉香味撲鼻,多帶勁,聳動著鼻子,小呆等著老板下麵,口水都快淌了出來。
“娘的,我就不信有錢會買不到東西吃,大館子、小館子全客滿,成,咱小呆可是葷素不忌,擺攤的牛肉麵一樣能填飽肚子,可憐我這五髒廟,不但是年久失修,幾乎快垮了呢!”小呆一麵嘀咕著,一麵就等著那碗特大號的牛肉麵端到麵前。
小呆心裏好快樂,因為在餓了五天後能吃到一碗熱騰騰、辣呼呼的牛肉麵,這還能不快樂嗎?
一陣蹄音,急若擂鼓,衝進了這條胡同。
同時一陣雞毛子喊叫聲也傳出,自馬上的瘦削漢子嘴裏。
“讓讓哇!前麵的人讓開哇!這馬瘋了,我可駕馭不了了呀……”多急惶的聲音,多驚險的場麵。
攤子上另兩位食客和小呆早就離坐貼牆而站,老板剛把那碗特大號的牛肉麵擺在桌上,也嚇得回身伏貼在牆上,那姿勢就像一個大大的“太”字。(你要想歪也可以。)其實那隻是老板的腰帶垂搭下來,好像做老板的腰帶都留的很長,以便擦桌子。
小呆傻了,這件事也未免太離譜了些。
餓了五天,跑遍了大街上的館子,拿著白花花的銀子都吃不到東西,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露天大酒店”,眼見那碗特大號的牛肉麵就可吃到口。
然而就有那麼湊巧的事,一匹瘦馬、一個冒失漢子、一陣唏哩嘩啦的聲音、一地的牛肉湯牛肉麵、一片亂七八糟的狼藉場麵。
當然,小呆又得繼續餓下去。
什麼是哭笑不得?什麼是啼笑皆非?
小呆現在的樣子就是。
完蛋的意思就是什麼都完了。
哭笑不得總比欲哭無淚好得太多。
所以小呆就把手上的銀子塞到了賣牛肉麵老板的懷裏,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看不得別人傷心,雖然現在傷心的應該是自己。
錢並不是萬能,也有買不到的東西。
小呆後悔了,後悔方才為什麼不讓人家請客,早知如此,他倒寧願去吃那一頓飯,就算“宴無好宴”吧,那最起碼可以先填飽肚子。
一路走,一路想,小呆想起了那個剛才攔路的大姑娘。
“你要吃麵嗎?到我家來,我下麵給你吃。”
小呆在胡同口又看到了那大姑娘,還有站在大姑娘身後那騎著瘋馬的瘦削漢子。
那馬現在一點也看不出那裏瘋來,而那漢子更沒有剛才那種驚慌的神色。
看到了對麵的兩個人一匹馬,要還不能明白,小呆可就是真的是呆子了。小呆不是呆子,相反的,他還很聰明而且反應也快,所以他笑了,學李員外笑的樣子。
“你下麵的味道會比剛才的牛肉麵味道好嗎?”小呆笑在心裏,卻一本正經的道。
“當然,而且我會煮一碗比你剛才所經的大上十倍的牛肉麵請你,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吃呢?”
“想、想,我現在太想吃你下的牛肉麵了,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去你家?”
有人說,那怕你家的母雞今天下了個蛋,丐幫的人都能知道。
這不一定是真的,卻也正證明了丐幫耳目眾多、消息的靈通。
當李員外接獲了報告,說向陽城裏有一個蓬頭垢麵的人,沒吃到中肉丐,反而塞了一錠三十兩的銀子給賣麵的老板這一樁事後,他就急急上路趕去了向陽城。
三十兩的銀子,莫說吃一碗牛肉麵,就算買條牛也差不了多少。這種看不得別人受苦,又愛到處灑銀子的習慣,除了小呆還能是誰呢?
問題是小呆一向都是愛幹淨、和愛穿漂亮衣服的人,這點卻和傳來的消息不太一樣,然而,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在整整等了五天都沒有消息的現在,李員外隻好親自跑一趟去求證那人究竟是否為小呆,再說向陽城和平陽縣隻不過來回一天的路程,並不算遠,與其枯等卻不如主動尋找。
李員外走了,平陽縣裏隻剩下“鬼捕”一個人。
就在李員外走後不久,客棧裏“鬼捕”一人在房裏喝著悶酒時。
人影一閃,房內已多了一儒衫挺俊的白皙青年。
這個人也正是那天掉落銅錢的那人,也因為“叮”的一聲銅錢落地而化解了李員外和燕大少奶奶之間的殺氣。
“鬼捕”並沒驚訝,也好像知道這人會來一樣。
“坐,李員外剛走。”
“我知道,我看著他出了城門。”
“要喝酒嗎?我拿杯子。”
“不,沒什麼心情,你一個人喝好了。”
這個人是誰?
他似乎和“鬼捕”鐵成功是朋友。
他們之間又有著什麼秘密?
他又為什麼等到李員外走了後才來?
他有意化解了李員外和燕大少奶奶之間的決鬥,又為了什麼?
這儒衫青年和“鬼捕”在房裏談些什麼?沒人知道;因為房門是關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