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一官升職,謂其妻曰:“我的官職比前更大了。”妻曰:“官大,不知此物亦大不?”官曰:“自然。”及行事,妻怪其藐小如故,官曰:“大了許多,汝自不覺著。”妻曰:“如何不覺?”官曰:“難道老爺升了官職,奶奶還照舊不成?少不得我的大,你的也大了。”
比職甲乙兩同年初中。甲選館職,乙授縣令。甲一日乃驕語之曰:“吾位列清華,身依宸禁,與年兄做有司者,資格懸殊。他不具論,即選拜客用大字帖兒,身份體麵,何啻天淵。”乙曰:“你帖上能用幾字,豈如我告示中的字,不更大許多?曉諭通衢,百姓無不凜遵恪守,年兄卻無用處。”甲曰:“然則金瓜黃蓋,顯赫炫耀,兄可有否?”乙曰:“弟牌棍清道,列滿街衢,何止多兄數倍?”甲曰:“太史圖章,名標上苑,年兄能無羨慕乎?”乙曰:“弟有朝廷印信,生殺之權,惟吾操縱,視年兄身居冷曹,圖章私刻,誰來怕你?”甲不覺詞遁,乃曰:“總之,翰林聲價值千金。”乙笑曰:“吾坐堂時,百姓口稱青天爺爺,豈僅千金而已耶?”
發利市一官新到任,祭儀門畢,有未燼紙錢在地,官即取一錫錠藏好。門子稟曰:“老爺,這是紙錢,要他何用?”官曰:“我知道,且等我發個利市看。”
貪官有農夫種茄不活,求計於老圃。老圃曰:“此不難,每茄樹下埋錢一文即活。”問其何故,答曰:“有錢者生,無錢者死。”
有理一官最貪。一日,拘兩造對鞫,原告饋以五十金,被告聞知,加倍賄托。及審時,不問情由,抽簽竟打原告。原告將手作五數勢曰:“小的是有理的。”官亦以手覆曰:“奴才,你講有理。”又以手一仰曰:“他比你更有理哩。”
取金一官出朱票,取赤金二錠,鋪戶送訖,當堂領價。官問:“價值幾何?”鋪家曰:“平價該若幹,今係老爺取用,隻領半價可也。”官顧左右曰:“這等,發一錠還他。”發金後,鋪戶仍候領價。官曰:“價已發過了。”鋪家曰:“並未曾發。”官怒曰:“刁奴才,你說隻領半價,故發一錠還你,抵了一半價錢。本縣不曾虧了你,如何胡纏?快攆出去!”
糊塗一青盲人涉訟,自訴眼瞎。官曰:“你明明一雙清白眼,如何詐瞎?”答曰:“老爺看小人是清白的,小人看老爺卻是糊堡得緊。”
不明一官斷事不明,惟好酒怠政,貪財酷民。百姓怨恨,乃作詩以誚之雲:“黑漆皮燈籠,半天螢火蟲。粉牆畫白虎,黃紙寫烏龍。茄子敲泥磬,冬瓜撞木鍾。唯知錢與酒,不管正和公。”
啟奏一官被妻踏破紗帽,怒奏曰:“臣啟陛下,臣妻羅皂,昨日相爭,踏破臣的紗帽。”上傳旨雲:“卿須忍耐。皇後有些憊賴,與朕一言不合,平天冠打得粉碎,你的紗帽隻算得個卵袋。”
偷牛有失牛而訟於官者,官問曰:“幾時偷去的?”答曰:“老爺,明日沒有的。”吏在傍不覺失笑,官怒曰:“想就是你偷了!”吏灑兩袖口:“任憑老爺搜。”
避暑官值暑月,欲覓避涼之地。同僚紛議,或曰某山幽雅,或曰某寺清閑。一老人進曰:“山寺雖好,總不如此座公廳,最是涼快。”官曰:“何以見得?”答曰:“別處多有日頭,獨此處有天無日。”
石碑一官素有清名,考察任滿,父老與之立德政碑告成。官命打轎往觀之,先於公廠坐下。少頃,左右稟曰:“請老爺看石(肏)碑(屄)。”
強盜腳鄉民初次入城﹔見有木桶懸於城上,問人曰:“此中何物?”應者曰:“強盜頭。”及至縣前,見無數木匣釘於譙樓之上,皆前官既去而所留遺愛之靴。鄉民不知,乃點首曰:“城上掛的強盜頭,此處一定是強盜腳了。”
屬牛一官遇生辰,吏典聞其屬鼠,乃醵黃金鑄一鼠為壽。官甚喜,曰:“汝等可知奶奶生日,亦在目下乎?”眾吏曰:“不知,請問其屬?”’官曰:“小我一歲,醜年生的。”
同僚有妻妾各居者,一日,妾欲謁妻,謀之於夫:“當如何寫帖?”夫曰:“該用‘寅弟’二字。”妾問:“其義何居?”夫曰:“同僚寫帖,皆用此稱呼,做官府之例耳。”妾曰:“我輩並無官職,如何亦寫此帖?”夫曰:“官職雖無,同僚(屪)總是一樣。”
家屬官坐堂,眾役中有撒一響屁,官即叫:“拿來!”隸稟曰:“老爺,屁是一陣風,吹散沒影蹤,叫小的如何拿得?”官怒雲:“為何徇情賣放,定要拿到。”皂無奈,隻得取幹屎回銷:“稟老爺,正犯是走了,拿得家屬在此。”
州同一人最好古董,有持文王鼎求售者,以百金買之。又一人持一夜壺至,銅色斑駁陸離,雲是武王時物,亦索重價。曰:“銅色雖好,隻是肚裏臭甚。”答曰:“腹中雖臭,難道不是個州同。”
衙官隱語衙官聚會,各問何職。一官曰:“隨常茶飯掇將來,蓋義取現成(縣丞)也”一官曰:“滾湯鍋裏下文書,乃煮(主)簿也。”一官曰:“鄉下蠻子租糞窖。”問者不解,答曰:“典屎(史)。”
詳夢一作吏典者,有媳婦最善詳夢。適三考已滿,將往謁選。夜得一夢,呼媳詳之。媳問:“何夢?”公曰:“夢見把許多冊籍,放在鍋內熬煮,不知主何吉凶?”媳曰:“初選一定是個主簿。”隔數日,公曰:“我又得一夢,夢見你我二人皆裸體而立,身子卻是相背的,何也?”媳曰:“恭喜一轉,就是縣(現)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