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當有慕開典鋪者,謀之人曰:“需本幾何?”曰:“大典萬金,小者亦須千計。”其人大駭而去。更請一人問之,曰:“百金開一錢當亦可。”又辭去。最後一人曰:“開典如何要本錢,隻須店櫃一張,當票數紙足矣。”此人乃欣然。擇期開典,至日,有持物來當者,驗收訖,填空票計之。當者索銀,答曰:“省得稱來稱去,費壞許多手腳,待你取贖時,隻將利銀來交便了。”

請神一吝者,家有禱事,命道士請神,乃通城請兩京神道。主人曰:“如何請這遠的?”道士答曰:“近處都曉得你的情性,說請他,他也不信。”

好放債一人好放債,家已貧矣,止餘鬥粟,仍謀煮粥放之。人問“如何起利?”答曰:“討飯。”

大東道好善者曰:“聞當日佛好慈悲,曾割肉喂鷹,投崖喂虎。我欲效之,但鷹在天上,虎在山中,身上有肉,不能使啖,夏天蚊子甚多,不如舍身齋了蚊罷。”乃不掛帳,以血飼蚊。佛欲試其虔誠,變一虎啖之。其人大叫曰:“小意思吃些則可,若認真這樣大東道,如何當得起!”

打半死一人性最貪,富者語之曰:“我白送你一千銀子,你與我打死了罷。”其人沉吟良久,曰:“隻打半死,與我五百兩何如?”

命窮鄉下親家新製佳釀,城裏親家慕而訪之,冀其留飲。適親家他往,親母命子款待,權為荒榻留宿。其親母臥房止隔一壁,親家因未得好酒到口,方在懊悶。值親母桶上撤尿,恐聲響不雅,努力將臀夾緊,徐徐滴瀝而下。親家聽見,私自喜曰:“原來才在裏麵濾酒哩,想明早得嚐其味矣。”親母聞言,不覺失笑,下邊鬆動,尿聲急大。親家拍掌歎息曰:“真是命窮,可惜濾酒榨袋,又撐破了。”

兄弟種田有兄弟合種田者,禾既熟。議分。兄謂弟曰:“我取上截,你取下截。”弟訝其不平,兄曰:“不難,待明年你取上,我取下可也。”至次年,弟催兄下穀種,兄曰:“我今年意欲種芋頭哩。”

合夥做酒甲乙謀合本做酒,甲謂乙曰:“汝出米,我出水。”乙曰:“米若我的,如何算帳?”甲曰:“我決不虧心。到酒熟時,隻逼還我這些水罷了,其餘多是你的。”

翻臉窮人暑月無帳,複惜蚊煙費,忍熱擁被而臥,蚊囋其麵。鄰家有一鬼臉,借而帶之。蚊口不能入,謂曰:“汝不過省得一文錢耳,如何便翻了臉?”

畫像一人要寫行樂圖,連紙筆顏料,共送銀二分。畫者乃用水墨於荊川紙上,畫出一背像。其人怒曰:“寫真全在容顏,如何寫背?”畫者曰:“我勸你莫把麵孔見人罷。”

許日子一人性極吝嗇,從無請客之事。家僮偶持碗一籃,往河邊洗滌,或問曰:“你家今日莫非宴客耶?”僮曰:“要我家主人請客,除非那世裏去!”主人知而罵曰:“誰要你輕易許下他日子!”

醵金有人遇喜事,一友封分金一星往賀,乃密書對內雲:“現五分,賒五分。”己而此友亦有賀分,其人仍以一星之敬答之。乃以空封往,內書雲:“退五分,賒五分。”

攜燈有夜飲者,仆攜燈往候,主曰:“少時天便明,何用燈為?”仆乃歸。至天明,仆複往接,主責曰:“汝大不曉事,今日反不帶燈來,少頃就是黃昏,叫我如何回去?”

不留客客遠來久坐,主家雞鴨滿庭,乃辭以家中乏物,不敢留飯。客即借刀,欲殺己所乘馬治餐。主曰:“公如何回去?”客曰:“憑公於雞鴨中,告借一隻,我騎去便了。”

不留飯一客坐至晌午,主絕無留飯之意。適聞雞聲,客謂主曰:“晝雞啼矣。”主曰:“此客雞不準。”客曰:“我肚饑是準的。”

射虎一人為虎銜去,其子執弓逐之,引滿欲射。父從虎口遙謂其子曰:“我兒須是兜腳射來,不要傷壞了虎皮,沒人肯出價錢。”

吃人一人遠出回家,對妻雲:“我到燕子磯,蚊蟲大如雞。後過三山硤,蚊蟲大如鴨。昨在上新河,蚊蟲大如鵝。”妻雲:“呆子,為甚不帶幾隻回來吃。”夫笑曰:“他不吃我就勾了,你還敢想去吃他!”

慳吝一人性最慳吝,忽感癆瘵之疾,醫生診視雲:“脈氣虛弱,宜用人參培補。”病者驚視曰:“力量綿薄,唯有委命聽天可也。”醫士曰:“參既不用,須以熟地代之,其價頗賤。”病者搖首曰:“費亦太過,願死而已。”醫知其吝嗇,乃詐言曰:“別有一方,用幹狗屎調黑糖一二文服之,亦可以補元神。”病者躍然起問曰:“不知狗屎一味,可以禿用否?”

賣粉孩一人做粉孩兒出賣,生意甚好,謂妻曰:“此後隻做束手的,粉可稍省。”果賣去。又曰:“此後做坐倒的,當更省。”仍賣去。乃曰:“如今做垂頭而臥者,不更省乎!”及做就,妻提起看曰:“省則省矣,隻是看看不像個人了。”

獨管褲一人謀做褲而吝布,連喚裁縫,俱以費布辭去。最後一縫匠雲:“隻須三尺足矣。”其人大喜,買布與之。乃縫一腳管,令穿兩足在內。其人曰:“迫甚,如何行得?”縫匠曰:“你脫煞要省,自然一步也行不開的。”

莫想出頭一人性吝者,買布一丈,命裁縫要做馬衣一件,褲一條,襪一雙,餘布還要做頂包巾。匠每以布少辭去。落後一裁縫曰:“我做隻消八尺,倒與你省卻兩尺,何如?”其人大喜。縫者竟做成一長袋,將此人從腳套至頭頂,口用繩收緊。其人曰:“氣悶極矣。”匠曰:“撞著你這慳吝鬼,自然是氣悶的。省是省了,要想出頭,卻難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