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要這樣做?”迪奧又問。
“孩子,我們別管這件事了,好嗎?我們忘了這件事吧!”
“不,爸爸。你告訴我,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不知道。”
“她這麼做,總是有原因的吧。”
“……我想,她有可能是破產了,當然,也可能是感情問題……但是,你瞧,我們是不可能知道真正理由的。因為,讓她這樣做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種……迪奧,我們能不說這件事了嗎?”
迪奧低下頭,眉宇間透露著憂傷和困惑。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問道:“她……很痛苦,對嗎?”
父親打了個冷噤:“迪奧,我真的不知道。”
“一定是的!她很痛苦,所以,她才想逃離痛苦。”迪奧大聲說道,“爸爸,你知道她為什麼痛苦嗎?”
“因為她是人。”父親說,“隻要是人,就會有痛苦。”
迪奧望著父親的眼睛,過了半晌,他垂下頭,神情暗淡地低吟一聲:“是嗎……”
接下來,迪奧沒有再說話。父親搖著頭歎了口氣,離開了兒子身邊。
迪奧靜靜地走進自己的房間,鎖上門。那一天,他除了吃飯以外,幾乎沒離開自己的那間小屋。
晚上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父親到迪奧的房間叫兒子起來。推開門後,他大吃一驚——迪奧根本就沒有睡覺,他雙眼通紅,顯然是熬了夜。迪奧手裏拿著油畫筆,正將顏料往一張大畫布上塗抹。
父親驚訝地上前詢問:“迪奧,你沒睡覺?難道……你畫了一個通宵?”
緊接著,父親發現了更令他震驚的東西。他望了一眼迪奧麵前那張幾近完成的油畫,大叫一聲:“我的天!這是什麼!你畫的是什麼?”
迪奧趕緊把畫從畫架上取了下來,將畫背過去,神色驚惶地說:“糟了,爸爸,你看了這張畫!”
“我看了這張畫……那又怎麼樣?”父親不解地問,“你畫的到底是什麼?實在是太可怕、怪異了,為什麼……我看了之後會感到渾身發冷?”
“因為這張畫……人類是不能看的,否則,可能會死。”
“你說……什麼?”
迪奧嚴肅地望著父親:“爸爸,你答應我一件事,絕對不要去問媽媽,這張畫叫什麼名字。而這張畫,你也絕對不能讓媽媽看見!”
“什麼意思?我為什麼不能知道這張畫叫什麼名字?那你媽媽又是怎麼知道的?”
“昨天晚上媽媽到我的房間來,看見我在準備畫具,問我準備畫張什麼畫,我就告訴了她這張畫叫什麼名字,但那個時候我還沒有開始畫,所以她沒有危險。”
“危險?”父親眉頭緊皺,越發不解了,“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爸爸,你記住,這張畫不是凡人能看的,如果一個人看了這張畫,同時又知道了這張畫的名字,大概就活不長了。”
“凡人?難道你不是凡人?你現在就看了這張畫,當然也知道它的名字……”
“是的,我現在也是個凡人。”迪奧低下頭,帶著幾分憂傷,“所以,我……”
“好了,迪奧!”父親突然一臉正色,生氣地說,“不準再說這些奇怪的話了!並且,以後也不準再畫這種詭異的畫,否則我就要沒收你的繪畫工具。今天你就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哪兒也不準去!”
說完這番話,父親惱怒地轉過身,摔門而去。
整個上午,迪奧就安靜地呆在自己的小房間裏——父親是這樣認為的。
四
幾小時後,該吃午飯了,父親再度來到兒子的房間,推開房門。
迪奧平躺在床上,似乎在睡覺。他閉著雙眼,睡覺的姿勢有些奇怪——雙手合十擺在胸前。
父親走在床前,喊了幾聲兒子的名字,但迪奧沒有任何反應。
父親去推兒子,剛接觸到迪奧的身體,他猛地大叫一聲。
迪奧全身冰涼,手腳僵硬。父親顫抖著將右手伸到兒子鼻子前。
這一試,父親隻感覺腦子“嗡”地炸開,雙腿發軟,跪了下來。
迪奧已經停止了呼吸。
“迪奧,迪奧!天啊,兒子,你怎麼了!”父親抱著迪奧的身體,聲嘶力竭地狂喊。
母親聞聲趕來,聽說兒子沒有了呼吸,當場昏死過去。
十分鍾後,救護車載著醫生趕到迪奧的家,醫生診斷後,遺憾地告訴迪奧的父母——他們的兒子在兩個小時前就已經死亡了。
“不可能!天啊!我的兒子!”迪奧的母親發瘋般地抓住醫生的衣服,哭得昏天黑地,“他早上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死了!”
“我兒子……是怎麼死的?”父親強忍住悲痛問。
醫生滿臉難色,困惑地搖著頭:“說實話,我們都沒有遇到過這麼奇怪的事,您的兒子……身上既沒有外傷……而且,我們剛才在檢查過程中,也沒發現他患有任何能夠致命的疾病。一切跡象看起來,就像是……”
“就像是什麼?”父親趕緊問。
“我知道這麼說很荒唐,但是……”醫生猶豫了一下,說,“看起來他像是自然死亡的。”
“自然死亡?你的意思是……壽終正寢?”迪奧的父親難以置信。
“對不起,看起來就是這樣……當然,不一定準確。如果您允許,我們會把您兒子的屍體帶到醫院做近一步的屍檢……”
“你瘋了!”這個時候,迪奧的母親衝過來,衝醫生大叫道,“你們這些庸醫!我兒子才五歲,比任何同齡的孩子都要健康、活潑!你們居然認為他會死於壽終就寢……”
話沒說完,她又一次哭昏過去。
“我兒子……不能讓你們帶走,我要為他舉行葬禮。”說完這句話,父親眼眶中的淚終於滑落下來。
年僅五歲的天才兒童竟然無故地離奇死去,這件事在當地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人們紛紛猜測著迪奧的死因,報刊雜誌和電視台的記者試圖通過各種途徑采訪到迪奧的父母,但夫妻倆拒絕在任何媒體麵前說一句話。
迪奧下葬後的那天下午,心力交瘁的迪奧父母回到家中。
在客廳相視無言地坐了二十分鍾後,迪奧的母親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兒子昔日的房間門前。
“你幹什麼?”丈夫問妻子。
“我把迪奧房間裏的東西全都收拾起來,以後的日子裏,我無法麵對他用過的每一件東西,我會受不了。”說完,她推開房門。
就在這一瞬間,迪奧的父親猛然想起了什麼,他大喊一聲:“等等,你別進去!”
妻子回過頭,望著丈夫:“為什麼?”
迪奧的父親想了一會兒,問道:“迪奧死的頭一天晚上,你是不是到他房間去過一次?”
“……是的。”迪奧的母親想了想,“怎麼了?”
“他當時正在準備畫一張油畫,對嗎?”
“噢,”迪奧的母親露出疲倦而痛苦的神情,“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不!你仔細回憶一下,那天晚上,他是不是在準備畫一張油畫?而且,他還告訴了你那張畫叫什麼名字,對嗎?”
“……是的,他告訴我,他準備畫一張名字叫做……”
“不要說!”迪奧的父親大喝一聲,“不要把那張畫的名字念出來!”
“為什麼?”妻子不解地望著他。
迪奧的父親沒有回答,他快步搶在妻子前走進兒子的房間,找到那張他僅看過一次的油畫,用舊報紙將它嚴嚴實實地裹了幾層,塞進儲藏室的最裏麵。
丈夫做的這一切,讓妻子驚訝萬分,她一臉迷惘地問:“你在幹什麼?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張畫?”
迪奧的父親滿頭大汗地回過頭,一字一頓地對妻子說:“你記著,永遠不要看這張畫,也永遠不要告訴我這張畫的名字。”
五
故事講到這裏,畫廊老板停了下來。
藺文遠凝視著他,露出一種複雜的神情。
半晌之後,他問:“後來呢?”
“後來,迪奧的父母做了一件讓他們後悔的事。”
“你是說,他們最終還是都看了畫,並知道了畫的名字?”
“不。”畫廊老板搖著頭說,“他們對待這件事的態度比我們想像的要謹慎——他們找了一個人來做試驗。”
“做試驗?”
“他們請了一個朋友到家中來,先由迪奧的父親把畫拿出來給他看,再由迪奧的母親告訴他那幅畫的名字,結果——”
“結果怎麼樣?那個人真的在看完畫後死了?”藺文遠把身子朝前麵探了探,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是的。”
藺文遠撇了下嘴:“怎麼死的?”
畫廊老板聳了聳肩膀:“那我就不知道了——事實上,我所知道的就到這裏為止了。”
藺文遠把手放在下巴上思索了一會兒,說:“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這張可怕的畫現在就在你這個畫廊裏吧?”
畫廊老板淡淡地笑了笑:“你不相信,對嗎?”
“我的確不相信。”藺文遠揚起一邊眉毛,“除非,你現在就能把這張畫拿出來給我看。”
“藺董事長,你真的要看?”
“是的。”藺文遠肯定地說。
“那好吧。”畫廊老板站起來,“你等一會兒,我這就去把它拿來。”
說完,他轉過身打開最裏邊一間小屋的門,走了進去。
幾分鍾後,畫廊老板拿著一幅被厚牛皮紙包裹著的油畫走了出來,他將畫放在藺文遠麵前的茶幾上。
“就是這張?”藺文遠看了看這張尺寸並不大的油畫,抬起頭問。
畫廊老板點了點頭,開始拆覆蓋在畫麵上的牛皮紙,不一會兒,這張畫的真實麵目就展現在藺文遠麵前。
藺文遠剛接觸這張畫一眼,立即尖叫一聲:“天啦!這是張什麼畫!太可怕了!”
過了三、四秒鍾,畫廊老板迅速地用牛皮紙將畫再次包裹起來,像是生怕別人多看一眼。藺文遠的叫聲吸引了畫廊裏另外幾個顧客的注意,他們紛紛向這邊望過來,老板趕緊將畫又放回到那間小屋裏。
畫廊老板從小屋出來,已經過了好幾分鍾,但藺文遠仍然是滿頭大汗,一臉的驚魂未甫。
“怎麼樣,董事長,知道這幅畫的厲害了吧?”畫廊老板小聲說。
藺文遠緊咬著嘴唇不吭聲,他的表情顯得有些難堪,像是輸掉了什麼一樣。
幾分鍾後,他吐了口氣,說:“這張畫的確讓人覺得詭異,我從來沒見過這麼讓人感覺恐懼和壓抑的畫。”
“董事長,現在你相信我說的了吧?”
令畫廊老板意外的是,藺文遠聽了這句話後,竟昂起頭,仍然一付懷疑的表情。
“這張畫確實不同一般,這我承認。”藺文遠說,“可是你說隻要觀看過的人一旦知道這張畫叫什麼名字,就必然會死於非命——這未免有些太誇張了吧?”
“關於這一點,我就沒辦法向你證實了。很顯然,我也不知道這張畫叫什麼名字——但我知道,曾經有人為了證實這個傳說是不是真的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當然,藺董事長你是不可能去這麼做的,因為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愛惜自己寶貴的生命。”
說完這番話,畫廊老板做了個“請”的手勢:“好了,讓我們忘了這件事,去看那張凡·高的畫吧!”
藺文遠坐在沙發上沒動,他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過了幾秒鍾,他緩緩抬起頭說:“好吧,就讓我去證實一下這個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
“董事長,你在開玩笑吧?”畫廊老板笑著說。
“我也不喜歡開玩笑。”藺文遠說,“如果你那個故事是真的,那麼在美國的休斯敦市,就應該住著迪奧的父母,而我隻要找到迪奧的母親,就可以問到這張畫叫什麼名字,這並不難。”
“可是,事情距今已經有三十多年了,迪奧的父母未必還活著,也未必還住在休斯敦。”
“隻要這件事是真的,就一定會有人知道些線索,這樣的話,要找到迪奧家的人並不困難。”
畫廊老板望著藺文遠說:“董事長,你為什麼非得要證實這件事的真假?難道就僅僅因為好奇?”
藺文遠搖了搖頭,說:“三個原因。第一,如果這張畫真的有你說的那麼神奇,那就絕對是一件稀世珍寶——那價格再貴我也非收藏不可;第二,我很想和你賭一把,關於這個傳說究竟是不是真的;第三——”
他停下來,走到畫廊老板身邊,低聲說:“我不喜歡有人對我說謊。”
畫廊老板的目光和藺文遠對碰了一刻後,老人說:“董事長,恕我直言,如果這個傳說是真的,那你在聽到它的名字後就有可能會死去,那時——你怎麼跟我賭輸贏?”
“這很簡單,我們立一張字據:如果我輸了——也就是說,我在得知這幅畫的名字後真的死了,那麼你就可以憑這張字據去藺氏財團領取五千萬美元。”
“好吧,董事長,我就陪你玩一把。”老板笑著說,“如果你去了美國,發現根本沒這回事,或者是你在打聽到這幅畫的名字後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情況,那我就付給你五千萬美元。”
“好。”藺文遠說,“你這裏有紙和筆吧?”
十分鍾後,他們簽好了這份奇怪的賭約合同,一式兩份。藺文遠將合同放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裏,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這個畫廊。
老板送他到了畫廊門口。
“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星期後我們就知道這個賭博的結果了。”藺文遠說,“順便問一句,這幅畫你是怎麼弄到手的?”
“對不起,董事長——商業機密。”畫廊老板神秘莫測地說。
六
藺文遠是一個辦事情雷厲風行的人,僅僅兩天,他就到達了美國的休斯敦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