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林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了鼓肚子,才沙啞地說出話來,“多帶上一些美金和金條,還有一些黨、政、軍的核心機密材料,不然難以有我們的立足之地。”
“明白了!”林立果轉身往外跑。
“還有,”林彪又喊住了林立果,“想法給黃永勝和吳法憲他們打個電話,叫他們想辦法也逃出去。”
林立果說:“他們可能被監視起來了,要是給他們打電話,很可能暴露我們的行動意圖,那我們也就完蛋了。”
林彪一擺手,示意那就不要打電話了。
不多時,林彪和葉群跌跌撞撞地從屋裏跑出來,一硨涼爽的海風吹過,林彪不由肩膀一抖打了個冷戰,他一摸腦袋,才知道忘記了戴帽子。他剛要喊警衛員回屋給他取,葉群往伏爾加小轎車裏一推他:“算了,現在哪還顧得拿帽子,以後再給你買一頂。”
葉群尾隨林彪衝進伏爾加小轎車,突然喊道:“豆豆怎麼辦?”
林彪頹喪地說:“算了,由她去吧。”
“開車!”林立果將兩個大皮箱放在車後麵的工具箱裏,坐在駕駛員身邊的座位上,急火火地喊了一聲。
這時,程琢慌慌張張地跑來,一把抓住汽車的門把手,苦訴地:“副部長,我怎麼辦?”
林立果眼一瞪:“你留下!”
程琢一聽急了:“副部長,我跟了你一場,你不能扔下我不管了?”
“去你媽的!”林立果猛地推開門,接著飛起右腿給了程琢一腳,然後“呯”地把車門一關:“開車!”
伏爾加猛地往前一躥,帶著一條長長的煙尾巴,駛上了通往山海關海軍機場的柏油公路。
程琢被林立果一腳踹在肚臍下麵,疼得“咕咚”一聲摔在地上,他痛苦地一連打了幾個滾兒,雙手死死捂著兩個卵子,破口大罵:“林立果,我日你奶奶!你跑了也得不了好死!”
伏爾加在朦朧的月色中瘋狂地疾馳,風在車外呼呼地響著,象噴過一團團火焰,烤得車內象個蒸籠似的火辣辣的燥熱,空氣裏的水份似乎被烤幹了,一張嘴裏象塞上一團棉絮似的憋得喘不過氣來。
林彪癱倒在伏爾加的後排座位上,揚著臉,閉著眼,張著大嘴,宛如一隻被烈日曬幹的鱔魚。
葉群也熱得解開衣扣,敞胸露懷地倚在沙發靠背上,成串的汗珠兒順著蒼白憔悴的臉頰往下淌,她覺得渾身濕嘰嘰的,象無數條小蝌蚪在拱,又象無數條蚯蚓在爬,嚇得她縮成一團,動又不敢動,肩膀不住地抖動著,頗似一隻瘟雞。
遽然間,伏爾加後排座位的玻璃上一陣閃光,象燃燒起一團火。
葉群嚇得“嗷”地一聲慘叫,象被蠍子蜇了一下似的猛地抬起屁股,回頭一看,見幾束利劍般的汽車燈光向伏爾加刺來。她臉色煞白地喊道:“不好了,後麵有車追來了!”林彪聽到葉群的喊叫臉部表情沒有絲毫反應,似乎葉群為之大驚小怪的異常情況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一樣,又似乎是來個該死該活腳朝上,聽其自然。其實,他雖然表麵上故作鎮靜,而心裏卻象被刀子捅了一下似的,他已經恐懼地預感到了結局。他所以表現得頗有自製力,是為了穩定大家的情緒。倘若他這個帥旗一倒,必將不戰自垮。
“不要他媽的鬼哭狼嚎似的!”林立果憤怒地向葉群吼了一聲,那粗野的話語象是老子訓斥兒子似的。林立果轉身用手掌猛地一砍司機的脖子,“快!快!叫他們追上我們就都完蛋了!”
伏爾加小轎車象一隻狂怒的豹子似的不遺餘力地向前奔馳。
午夜零點二十七分,伏爾加小轎車精疲力竭地喘著粗氣停在一架三叉戟飛機的弦梯下。
“快!”林立果還沒等伏爾加停穩,噌地從駕駛室裏躥出來,一把扶住弦梯。
林彪和葉群同時抓住了弦梯的扶手,爭先恐後地往上擠。
葉群不悅地推了林彪一把,搶先往上爬。林彪緊隨不舍。
葉群的右腳一滑,高跟兒皮鞋猛地踩在林彪光禿禿的腦瓜頂上。
林彪咬了咬牙,強忍疼痛,一聲沒吭,頗有點英雄氣概。
這時,從右方向射過幾束耀眼的汽車燈光,象是要編織成一個銀色的網,牢牢把三叉戟飛機捕獲住。
林立果沒命似的躥上弦梯,沒等飛機副駕駛員、領航員、通訊報務員上飛機,猛地將弦梯往外一掀,跑到駕駛艙,向正駕駛員連聲怒吼:“起飛!趕快起飛!”
五分鍾後,三叉戟飛機無奈地抖顫著,拔地而起,撲向深淵一樣黑糊糊的夜空。
就在三叉戟起飛不久,周恩來總理向毛澤東主席報告了林彪叛逃的情況,並且請示要不要命令殲擊機部隊實行空中攔截和要不要用地空導彈將其擊毀。毛澤東主席由於連日奔波而有些憔悴的臉上泛出感傷的神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黎明的夜,象一個無邊的滾動著鐵水的海,深沉、冷森、威嚴。既有湧動的波浪,又有連天的怒濤,還有深不可測的漩渦。
三叉戟飛機艱難地在夜空中顛簸著。
林立果瞪著惶恐的眼睛,從駕駛艙跑過來向林彪報告:“周恩來通過無線電告訴我們,要我們以國家利益為重,立刻返航。”
林彪緊緊地閉著眼睛,微微地擺了擺下巴。林立果轉身回到駕駛艙,向駕駛員命令地:“副統帥說,不要理他。”
“育容,周恩來叫我們回去,會是圈套嗎?”臉色蠟黃的葉群緊緊抓住林彪的胳臂,顯得六神無主。
林彪閉的眼皮一動不動,象嵌著重重的鉛條。
林立果又慌慌張張跑過來:“周恩來說,他要直接與您對話。”
林彪的表情依然如故。
林立果又踅轉回到駕駛艙:“不要吭聲,就全當送話器壞了。”
“育容,要不你就跟周恩來去談判一下,萬一……。”林彪沒等葉群說完,上下眼皮猛地撩開,鄙夷地目光象錐子一樣刺在葉群臉上。
“你——你——”葉群驚駭地連連向外躲,“咕嗵”一聲跌坐在座位的甬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