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名又將編的那套離魂遇仙的謊話講了一遍。
這一回雲淺雪仔細傾聽,遇到細節處再三追問,甚至還拿出紙筆來,將認為重要的部分記錄下來,直問得他冷汗直冒。
講完這通故事,休息得也差不多了,賀子召當先跳起來道:“這便走吧,省得夜長夢多。”挽了挽袖子,拎起鐵槍,一馬當行就往水裏走。
周時名與雲淺雪也收拾停當,緊跟著下了水。
三人潛回到火鈴樹被拔起後露出的那個大洞。
這時候水已經完全平靜下來。
洞口透著幽幽烏光,裏外還掛著沒有清理幹淨的火鈴樹根須,水自洞口上方流過,半絲也沒有淌進去。
賀子召拿著鐵槍試探著往裏插了插。
鐵槍毫無阻礙地順利插入洞內。
看起來擋著洞口的那層烏光僅僅起到阻隔水流的作用。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過烏光,進入洞中。
這洞的空間不大,隻能容一人通過,曲曲折折延向深處,洞頂有些低矮,如周時名這般中等個頭還得稍稍彎腰低頭才行。
洞穴四壁濕潮,甚至還有滴水,一條條粗大的根須自洞壁四周探入,無力地垂著,猛一瞧去,好像一條條怪異的蟒蛇。
那都是火鈴樹的根須,插入洞穴是為了吸取洞穴中寶物的寶氣來滋養自身,不過樹身即死,根須失了依憑,也就都沒有了動力。
寶貝在前,妖樹又已經被消滅,賀子召勇氣大增,提著鐵槍一馬當先,三人沿著洞穴魚貫向前。
雲淺雪突然輕輕拉了周時名一下,低聲道:“你仔細看這洞壁上的痕跡。”
周時名不明所以,轉頭觀察洞壁。
這仔細一瞅,果然看出些不尋常來。
密密根須間露出的洞壁上,滿是一道道抓撓的指痕,密密麻麻,重重疊疊。
看起來好像是什麼人拿手撓遍了整個洞壁!
周時名不由得心中一驚,扭頭看了看雲淺雪,猜測道:“這洞是人拿手挖出來的?”
雲淺雪點了點頭,輕聲道:“或許不是人。”
周時名下意識捏了捏手中提著的鏽黑劍,就想去提醒前麵的賀子召小心。
雲淺雪卻道:“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這些痕跡看起來年代久遠,裏麵就算曾經有什麼東西,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裏。”
兩人正說著,賀子召轉過前麵一個彎角,突地發生出一聲低低驚呼。兩人急忙搶過去。
轉過彎角,視線豁然開朗。
眼前竟然是一個極大的天然洞穴。
三人正站在洞壁半腰處,距地麵有五六米高。
洞中鍾乳似林,垂滿樹根。
所有樹根都向著洞穴盡頭的一個方向伸展,最終在那裏糾結成了球形。
隱隱有紅色的光芒自根須縫隙間透出。
那吸引得火鈴樹紮根的寶貝想來就在那虯結的樹根之間。
賀子召歡呼一聲,當先跳入洞中,幾個箭步就衝到了那團樹根前,掄起鐵槍,小心翼翼地把糾結在一處的樹根一一挑開。
隻挑開幾根最粗大的,根須中間突然露出一張幹枯的臉!
“何方妖孽!”賀子召唬了一跳,噌地一下倒跳出老遠,掣著鐵槍拉開架勢,凝神戒備。
那張臉毫無動靜。
雲淺雪淡淡道:“賀師弟,不要緊張,根須裏麵毫無生機,應該是死了很久了。”
賀子召尷尬地大笑:“我知道,我知道,隻是有備無患,這妖怪花招百出,裝死什麼的,都是慣用招法,小心無大錯嘛。雲師姐,周老弟,幫我看著點,我動手清理。”說完又上前去繼續清理那糾結的根須。
雲淺雪沒上去動手,隻是按劍押陣,但周時名自然不能看著賀子召自己在那裏忙活,也上前幫忙,掄著鏽黑劍將根須一一切斷。
隱藏在樹根中的那個死人完全暴露出來。
那是一具穿著鮮紅色盔甲的幹屍,沒有腐爛,水份卻完全消失,露在盔甲外麵的部位都中有一層紫青的皮包著骨頭。
盔甲破爛不堪,上下到處都是被利刃切割的缺口,最大的缺口在胸前,一個碗口大的破洞,連身體都被貫穿,透過破洞可以看到背後的石頭,想來心髒在這一擊中已經粉碎。
幹屍坐在一塊大石上,背倚著鍾乳石柱,右手向著伸著,十指微屈,仿佛要抓住什麼東西,至死僵直,沒有放下。而左手則放在膝上,掌心中托著一個圓球。
那圓球看上去好像一個纏繞的線團,散發著淡淡紅光,無數細碎的根須最終搭在圓球上,還可以看到有紅光依舊存在根須末端中,隻是主幹已死,這些吸取的紅光無處輸送,隻能滯留在根須裏。
“就是這寶貝了。”
賀子召喜不自勝,他一路大膽莽撞向前,但寶貝當前卻謹慎起來,提著鐵槍,圍著那幹屍轉了兩圈,道:“這家夥是不人,是妖怪。你們看,他背後有一雙折疊起來的翅膀。”他小心翼翼地把伸進屍體與鍾乳石柱的縫隙間往外一拉,便嘎嘎碎響,拉出一幅蝙蝠樣的翅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