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薇自從開始寫劇本以後,有一個關於時間的感悟,就是隻要劇本一開始在電視台放送,時間就過得飛快,從首播到播放到十三四集,兩個月過去了,小區裏光禿禿的樹枝,現在也已經是濃蔭如冠了,從初春到初夏,整整走過了一個季節。
現在劇本已經進行到結尾階段,劇組的拍攝工作有條不紊,佳薇趕劇本的壓力也就沒有那麼大了,小紅看著佳薇漸漸凹下去的臉頰,逼著她每天在十二點前都要到床上去睡覺。佳薇拗不過小紅的壞脾氣,每天時間一到,就老老實實的爬到床上去。
每天晚上,噩夢都如期而至,以前佳薇為躲避夢境而不敢睡覺,現在則相反,她喜歡上這種噩夢,因為隻有在夢裏,才可以見到賢承,她一個人的賢承。
這天的夢境裏是大雨滂沱,佳薇一個人打著傘在一個火車站接人,火車一列接著一列進站,站台上人來人往,可是佳薇還是沒有接到想要接的人,長期做這種夢,以至於在夢裏佳薇都知道自己在做夢,而且還有一種淡定的心態,因為她知道,無論最後如何,她都能看到她想見的那個人,即便夢境無限冗長,所以佳薇也並不著急從夢裏醒過來。
但是今天的情況卻略有不同,佳薇發現周圍的人好像在說中文,而且,這個火車站怎麼這麼眼熟,好像是佳薇家鄉的那個火車站,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在這個夢境裏賢承不會出現了?
佳薇努力掙紮著從夢裏醒過來,心髒怦怦的跳著,一種恐懼從腳底一直延伸的到頭頂,怎麼辦?莫非連在夢中,也見不到賢承了麼,莫非他真的,要完完全全的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麼?
想到這裏,佳薇害怕的幾乎要顫抖起來,她從床上坐起來,定了定神,看到床頭的鬧鍾閃著藍盈盈的光,3.23AM,才三點鍾,佳薇不敢馬上在睡覺了,起身到廚房去喝水。
佳薇迷蒙著眼睛,端了杯子從廚房出來,屋子裏沒開燈,隻有廚房的吸頂燈悠悠的亮著,佳薇借著昏黃的燈光,發現門口站著兩個行李箱,佳薇點點頭,沒想明白小紅為什麼把行李箱放在哪裏,心裏想著等明天小紅來了問一下,是不是要出門啊?
佳薇就這迷糊著,回到了臥室。
“咦,小紅走的時候,門口沒有行李箱啊?”佳薇端著杯子站在床邊發呆。
佳薇想了一下,又轉到了客廳,一回身,發現沙發上躺著一個人,蜷縮著身子、兩隻手夾在腋窩下,頭枕在一個抱枕上,身上蓋著一件運動衣,已經掉下來一半了,發出微微的鼾聲,加上周圍四處散落的紙片,好像街頭的流浪漢睡到了佳薇的沙發上。
佳薇靜靜的看著他,然後按亮了客廳的燈。
賢承,正可憐兮兮的睡在佳薇的沙發上。驟然亮起的燈光大概打擾了他的睡眠,他把頭往抱枕裏埋了埋,呻吟著翻了個身,差點兒從沙發上掉下來。
佳薇伸手推了推他肩膀,“嘿,醒醒。”
“喔?”過了半天,賢承才眯著眼睛醒過來,看看四周,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似的,然後目光定焦在佳薇臉上,“幾點了?”
“才三點多。”佳薇蹲在沙發邊上,看著他憔悴的臉,青黑色的下巴。
“這麼早,你怎麼醒了?”他把頭放在沙發上,仰著臉看著佳薇,“我吵醒你了?”
佳薇伸手摸著他的頭發,“沒有,我起來喝水,你怎麼睡在沙發上啊?”
“我來的時候,燈都關著,我不想吵你。”
“為什麼不去客房?”
“我怕小紅睡在哪。”
佳薇以為自己是在另一個夢境裏,可是眼前的賢承如此真實,灼熱的皮膚燙著佳薇的手指,“我好想你。”
“我也是。”賢承把頭枕著佳薇的肩膀上。
停了一會兒,佳薇突然把他推開,把手再一次放到額頭上,“呀,你在發燒?”
賢承把她的手推開,“嗯,好難受,讓我靠一下。”
佳薇努力的把他的身子搬起來,讓他靠坐在沙發上,“你生病啦?吃藥沒有?”
賢承一伸手把佳薇撈過來,抱在懷裏,“讓我睡一會兒,就一會兒,我好難受。”
“你要不要看醫生?喂,混蛋,放開我。”雖然生病了,但是賢承的力氣還是大的驚人,他牢牢把佳薇禁錮在自己的懷裏。
“不要動,讓我再睡一會兒。”他在佳薇耳邊咕噥著,嘴裏噴出的熱氣,早就超出了正常人的體溫。
“聽話,先到床上睡,好不好,小紅不在。”佳薇人倒在他的懷裏,感覺全身酥酥的,好像過電一樣,但是還是努力保持著頭腦的清醒,像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那樣哄著他,“床上睡覺舒服,睡一覺就好啦。”
“嗯。”雖然發出一個嗯的聲音,但賢承還是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