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督促官的存在,流亡隊伍行進再無停滯、拖拉的現象,在第二天的下午,太陽躲進西邊的薄雲時,婺州城出現在趙昰的眼前。
南行的第一個目的地婺州,到了。
望著並不高大的城牆,趙昰右手輕輕的摔打著馬鞭,嗣秀王趙與檡、國舅楊亮節、秘書楊世隆、江鈺陪在他的身邊,不遠處,楊淑妃的小轎也停在那裏。
婺州知州陳庸帶著婺州官員度過婺水等在岸邊,此時也已經拜倒在趙昰麵前,趙昰把馬鞭交給小管子,親自上前扶起陳庸。
這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臉上帶著一絲暮氣,如同大宋朝一般。
“益王千歲,婺州內已經準備好府邸,請益王親臨。”陳知州躬身說道。
趙昰望了一眼婺州城牆,兩丈高的城牆遠不如臨安城來的厚重,即便在陽光下卻還不如夜晚下的臨安。
“我先不進婺州。”趙昰對想勸阻的人揮揮手,止住他們的言語“江鈺與我回後軍,我把昺哥兒換回來,後軍不可無皇族宗室。”
趙昰身邊的數人欲出言阻止,可看趙昰堅定的眼神,便都住了嘴。
陳庸疑惑的望著這一幕,八歲的趙昰在一群年紀比他多得多的人身邊牢牢地把握主動權,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
他甚至瞟了一眼楊淑妃的轎子,想著這是不是楊淑妃的主意,卻一直不見楊淑妃說話。
趙昰緩緩的動了一下左手,刺骨的疼痛傳來,看樣子雖然傷口結痂,可徹底好還要一段日子,心中不由肺腑了一下這個不靠譜的金手指。
“陳庸,你配合嗣秀王、國舅整合一下城裏的資源,無論人還是糧,哪怕是一針一線都給我整合好,這婺州城呆不長,到時候我們都帶走。”
趙昰對陳庸吩咐完,轉而望向嗣秀王和國舅。
“還用督促官的老方法,人員你們定,若是再南途,我不求他們走的如同軍士一般快,但我要求他們接近部隊行軍的速度。”
趙昰吩咐完頓了一下,又說道:“為江老將軍的部隊準備夥食,菜裏多方葷腥。”
說完不等眾人回話,拿過小管子身邊的馬鞭,拉過自己的乘騎,費盡的爬上去,打馬便走。
江鈺領著早就等待的二百騎兵跟上,護衛著趙昰逆著南途的人流向後軍行去。
騎在馬上,趙昰不時皺眉,馬匹的顛簸讓他左手傳來一陣陣疼痛,不過他還是忍耐著,並且看著一個個南途人的臉,那些臉上寫滿了無奈與無助。
“走快點,走快點,前麵就是婺州了,別耽誤時間。”
一個尖利的聲音突然響起,便是身邊的馬蹄聲也不曾壓製下這聲音。
趙昰的目光掃過去,正看到一個婦人拿著鞭子抽打著一群孩子,孩子的背上都背著沉重的包裹。
“停下。”
趙昰喊了一聲,二百騎兵慢慢停下,那邊的婦人也看過來,見趙昰明黃色的衣服,不敢再大聲喧嘩,卻依舊催促孩童前行。
“去吧此地百人督導官給我找來。”趙昰吩咐道“還有,讓那婦人給我停下來。”
兩個騎兵領命而去,一個去尋督導官,一個讓那婦人停下,那婦人聽了騎士的話,不滿的嘟囔了幾句,也不知是抱怨還是咒罵。
不多時一名白沙遮麵的宮女被帶了過來,趙昰指著那婦人道:“她和這些孩子什麼關係,為何鞭打?督導官為何視而不見?”
“回益王,這婦人是臨安富戶,不知怎麼得了消息跟大軍南途,那些孩子有的是陣亡士兵的孩子,有的是百姓的孩子,給這婦人幹活能掙口糧食吃。”
趙昰點點頭,對女官的應答很是滿意,不過當他的目光望向那個拿著鞭子的女人時卻皺起眉頭。
“江鈺,派是個兵士幫孩子們拿東西,護送他們到婺州。”趙昰對江鈺吩咐後望向女官“你做的很好,叫什麼名字。”
那女官羞怯的低下頭,輕聲道:“奴婢叫綠蘿。”
“綠蘿,你幫我給趙與檡傳個信,就告訴他,我不想再看到這一幕,至於如何做到,讓他給我拿出個章程來,此事你再通知楊世隆一聲,讓他給我備案,緊急且重要的事項中。”
“你都記下來了?”趙昰問道。
綠蘿點點頭,表示記下來了,趙昰不再多言,打馬便走。
北行路上,這樣的事情不時見到,很多南途的百姓帶的糧食並不夠,不得不在路上為別人做工,不過像那婦人一般惡毒的並不多。
一行到了後軍,趙昰才下馬,趙昺便從帳篷中跑出來,一下撲入他的懷中,委屈的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