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昰的大旗緩緩從前線退下,而前線的軍士經過剛才一次讓大家心驚肉跳的意外,終於穩定下來,發揮出訓練中的表現,跟著鼓點穩步後退。
蒙元精騎依舊隔空射擊,並不向前衝鋒,趙宋的弓箭手也奮力回擊。
每一次蒙元的騎兵在經過宋軍軍陣前的時候,都會留下幾十具屍體,而蒙元對宋軍的進攻,也會讓宋軍留下幾十具屍體。
趙昰目光冰冷的望著戰場,他距離前線隊伍隻有一百米的距離,每一個士兵倒下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有些士兵隻是被敵人射傷,但因為行動不便,大軍在穩步向後撤退的時候不可能有時間照顧傷員,他們會被留在戰場上,被敵人的戰馬踐踏而死,或是被敵人補上一箭。
宋軍這樣,蒙元也是如此,若是騎兵落馬,奔跑中的大軍是沒時間顧忌這些的。
這是正常的現象,戰場廝殺,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很緊,少有意外便是死亡的下場,哪有時間顧忌其他。
“蒙宋軍人戰死的比例是一比一,這個比例高麼?”趙昰向身邊的文天祥問道。
文天祥死活要跟著來,趙昰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帶著他,前世他也曾領兵打仗,雖然最後被俘,但差點光複四川全境,算是有些手段。
“一比一?”文天祥驚詫的問道,沒有反應過來。
趙昰向前麵努努嘴,道:“剛才我粗略數了一下,基本上每死一個漢軍,便有一個蒙元軍士跟著賠命,這個數字,怎麼樣?”
他的嘴唇微微翹起,臉上略微帶著一絲驕傲。
若是這個比例能延續下去,消滅蒙元不要太輕鬆,不過他也知道何時因為蒙元急於進攻導致的結果,不可作數。
文天祥明白過來,點點頭,稱讚道:“若我宋朝軍隊都是這般,何愁韃虜不滅?”
“一寸江山一寸血,沒有這樣的血性,早晚必滅而已。”
文天祥讚同的點頭,細細品味這句話,隻覺得幾人奮進,不由的暗暗記在心中。
大軍後退的速度緩慢,因為剛剛急躁使得敵人有機可乘,這次謹慎了很多。
慢慢龜縮,終於退後了近百米,江鈺一陣急速的戰鼓,大軍聞鼓而動,細細調整,再次成為整齊的拒馬陣。
這個時候,蒙元的重騎兵終於追來,劉垓擺擺手,讓他們直接發起衝鋒。
重騎兵的身上都穿著鱗甲,鱗甲把他們包裹的嚴嚴實實,隻從感官上看起來就非常駭人。
兩千重騎兵衝鋒,大地都跟著顫抖起來,江鈺的內心緊張的跳動著,他很想現在就命令軍士點火,但是他克製住自己的欲望。
一是因為敵人還有很多處於雷區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江鈺向練兵。
這些禁軍跟著他南征北戰多年,但真真正正麵對蒙元騎兵,而且彼此比例相差如此之近,還是第一次。
真正的強軍,敢說有軍魂的強軍,不打幾場血仗是成長不起來的。
前排的盾兵緊張的舔著嘴唇,他們把身體靠在盾牌上,為即將受到的衝擊做足了準備,他們身後的軍士們則調整著長矛角度,同時把長矛的後邊搥在地上早已準備好的坑洞裏。
重騎兵慢慢接近,當他們距離趙宋軍隊不足十丈的時候,這個大刺蝟讓大多數重騎兵都眉頭深皺。
此時卻不是猶豫的時候,而且重騎兵衝鋒的時候馬速比輕騎兵還要快,想停下來也不可能,隻能狠狠的撞上去。
“哦吼吼——”
兩軍重在一起,一杆長槍順著戰馬披著的鐵甲縫隙插入,戰馬犧牲前發出最後一聲悲鳴。
鮮血順著一丈半的長矛流到軍士的手上,軍士的手早早的在地上蹭過土,不然鮮血會讓手打滑,握不住刀槍。
戰馬那漂亮的鬃毛在空中甩動,展現著最後一次美麗。
然後,它的身體因為他巨大的奔跑速度而向前拋飛,帶著馬上的騎士飛向宋軍。
一丈半的長矛非常結實,戰馬前衝,長矛微微彎曲卻沒有折射,那死去的戰馬仿佛撐杆跳一般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拋在前排宋軍的身後。
也不是所有戰馬都是這般,也有撞折長矛衝破盾牌手,直接砸入軍士之中的。
宋軍在借助長矛承受住重騎兵的衝擊後,數排軍士都開始抽動長矛,向前捅殺。
長矛鋒利的矛尖擦過重騎兵的鱗甲,刮起一道道火花。
蒙元騎兵手上多是彎刀或重錘,他們無懼宋軍的長矛,凶狠的揮動彎刀或重錘,隻要不是中途被長矛推下馬,每一下都能收個一條宋軍軍士的性命。
宋軍中有剛烈之人,被重錘砸下,拚死狠狠的抱住重錘不撒手,旁邊的軍士因為長矛太長不能進攻,腰間的斷劍有太短,幹脆合身撲向敵人,把敵人拖下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