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初，異以廉直[1]，稍遷至九卿。上與張湯既造白鹿皮幣[2]，問異，異曰：“今王侯朝賀以蒼璧[3]，直數千，而以皮薦反四十萬[4]，本末不相稱。”天子不說[5]。張湯又與異有隙[6]，及人有告異以他事，下張湯治異[7]。異與客語初令下有不便者，異不應，微反唇[8]。湯奏當：“異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誹[9]，論死。”自是之後，有腹誹之法比[10]，而公卿大夫多諂諛取容矣[11]。
“注釋”
[1]異：大農令顏異。[2]白鹿皮幣：一種貨幣。武帝元狩四年，“乃以白鹿皮方尺，緣以藻繢，為皮幣，直四十萬。”[3]蒼璧：青黑色的玉。[4]皮薦：皮襯。[5]說：悅。[6]隙：隔閡，嫌隙，矛盾。[7]治：治罪。[8]微：稍微。反：翻。[9]腹誹：心中非議。[10]比：例，作例。[11]取容：曲從討好，取悅他人。
“譯文”
當初，顏異因廉潔正直逐步升到九卿。漢武帝和張湯商議要製造“白鹿皮幣”時，曾詢問顏異的意見，顏異說：“現在藩王和列侯朝賀時的禮物，都是黑色璧玉，價值才數千錢，而用作襯墊的皮幣反而價值四十萬，本末不相稱。”漢武帝聽了很不高興。張湯又與顏異不和，這時有人告發顏異一件別的事，漢武帝命張湯給顏異定罪。顏異的一位客人議論詔令初下時有不恰當的地方，顏異聽到後沒有應聲，微微撇了一下嘴唇。張湯奏稱：“顏異身為九卿，見到詔令有不當之處，不進言皇上，卻在心裏加以誹謗，應處死刑。”從此以後，有了“腹誹”的案例，而公卿大臣大多變得阿諛諂媚，曲從討好，取悅他人。
“點評”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腹誹之罪，是酷吏張湯的一大發明。酷吏的背後是皇帝，這是專製極權統治的產物。目的是培養奴性，結果是萬馬齊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