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點頭，“舉手之勞，夫人不必掛在心上。”
“姑娘認為是舉手之勞，所以不告姓名，便悄然離去，可你救的，卻是我的命，救命恩情，不得不報。”脫離了明月的身軀，也丟失了明月的記憶，所以對於陳圓圓，已然陌生，隻有限於表麵的印象，美麗，溫柔，可親。艾瑪，按我真實的年齡來算，她也就比我大十來歲吧！叫一聲姐姐也不為過。
“那，小女子有一事相求，還希望夫人成全。”豁出去了，這條大腿此時不抱更待何時。
陳圓圓用眼神示意我繼續說下去，我拉過小元寶撲通跪下，地上鋪了絨毯，倒是不用擔心膝蓋受傷。得了陳圓圓默許，醞釀好感情，我緩緩開口：“不瞞夫人說，其實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更不知道自己之前遇上了什麼事，醒來的時候隻有小元寶在我身邊，從此我們倆便以姐弟相稱相互扶持，隻是兵荒馬亂，我一個弱女子護不了弟弟周全，所以，小女子鬥膽，還請夫人賜予一個安身之所，為奴為婢，也好過身似浮萍，飄搖伶仃。”
陳圓圓秀眉緊皺，似回想起當初帶著明月孤苦漂泊的日子，感同身受，“吳青，待你見到應熊，便跟他提提，讓這姑娘和孩子留在宮裏，謀些差事。”
吳應熊在明宮！這個消息在耳邊炸開，我高興地身子不住顫抖，陳圓圓以為我衣衫單薄，趕緊讓婢女給我尋了一件衣服添上。
回家一事起於莫名，終於莫名，這麼一折騰，把我的本體也一並折騰過來了，既然都回來了，那麼吳應熊有在四處找我麼？沒了明月的軀體，他又如何尋得到我？明月……對了！明月的軀體……
“吳青，你不是說小羽……月兒也在這明宮中麼？為何遲遲不來見我？”陳圓圓捂著胸口，急聲問道。
吳青麵露難色：“夫人，小姐她……”
“娘親！”
吳青的話還堵在喉間，便被一聲“娘親！”生生打斷，隨著一陣風似的刮過來，來人撲在了陳圓圓身上。
聽著與我一般無二的嗓音，看著麵前嬌小的身影和陳圓圓互訴相思母女情深，我整個大腦轟的一聲死機，我是誰，我在哪兒？感受到身邊的高大身軀也在顫抖，我回頭看了一眼吳青，他的震驚不下於我。當初一場真假明月的鬧劇折騰得我夠嗆，老天爺這是要故技重施？整我能不能換個新花樣？
“娘親，你的身子為什麼變得這麼虛弱了？聽說你差點……差點……都怪我，都怪我偷了爹爹給你的信物擅自離家，你一氣之下……嗚嗚嗚……”“明月”緊緊抱住陳圓圓，哭得一陣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陳圓圓輕拍著“明月”的背，聲音虛弱中帶著擔憂：“小羽，你偷偷出來尋你爹爹一事，娘親早就不惱你了，娘親的病是因為當初聽他們說你命藏火海，悲傷過度所致，如今見你安好，娘親也就安心了。隻是……小羽，你的聲音……”陳圓圓將目光投在我身上，一臉不解。姐姐啊，我比你更不解，更鬧心啊！誰能告訴，這上演的是哪一出！？
“月兒失憶了……”溫潤男聲從身後傳來，尋聲望去，我腳一軟，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吳青以為我見不得這麼大陣仗，扶住我的同時投來輕蔑一瞥。
心跳加劇，是吳應熊啊，這次，不用輾轉，這麼輕易便重聚，可明明近在咫尺，心卻相隔萬裏。他的那聲月兒，喚的再也不會是我……
他不看我一眼，徑直走到那對母女身邊。
“她的記憶斷在了當初進王府那刻，之後的所有經曆，不論好壞，她都忘了。”吳應熊不疾不徐解釋道，我握緊雙拳，指尖入肉，手掌傳來的疼痛提醒我不能衝動，隻能徐徐圖之。
“月兒在火海中毀了嗓子，修複之後便改了嗓音。”
這明明是我的聲音！
陳圓圓將“明月”擁得更緊，恨不得代她承受這一切，“小羽啊，娘心疼你！”
“娘，沒事，反正都忘記了，就當作沒有經曆過好了。”一把眼淚糊在“明月”精致的小臉上，還來不及擦幹，便又露出了笑，帶著十七八歲小姑娘該有的純真。
而那些記憶啊，隻能由我承受，無論好壞。
“啊，對了，若不是這位姑娘，想來我也留不住這條命再見我的小羽，應熊，她姐弟二人無依無靠，孤苦伶仃，便想留在宮內做差，你可有什麼辦法？”相見歡後，陳圓圓終於想起了我。
吳應熊順勢看向我，我猛然低頭，不想讓他看到我眼中透露的情緒，隻聽他淡淡道：“既是姨母的救命之恩人，理當厚謝，若是無處可去，我隨即命人在城內覓一處宅子，你們隻管住進去便是，生活開銷也不消管，也總比在宮內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