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痛,就昏聵了。
她連吸兩支好煙,像個高僧,吐納世情的詭秘後,看淡了得失的歡喜和怨恨。此刻,她似乎真的與患得患失的塵世無關了。
她攤平在自己愛情的床上,一下子開了竅似的,不屑:愛情就那麼回事兒。那麼一想,好像西貝真是別人的故事,不是她小艾的。
這日西貝沒有找小艾,也沒有來電話。
次日,西貝來了。小艾弟弟還沒出門,給這個實際上是把家裏鬧得轟轟烈烈的,差點兒成姐夫的人開了門,禮貌地讓西貝進來。
西貝直接找小艾。小艾正在閨房收拾後天出行的東西。她頭發也特意到理發店收拾過,編了幾根時行的小辮辮。清純美麗。
西貝鬱鬱不樂地坐在小艾的床上,看小艾忙。房間很安靜。這個房間的一切都是那麼溫馨,一如小艾西貝在這裏藏匿著的美好溫情。難道真是過眼雲煙嗎?
小艾忙不下去了,她站在西貝對麵,居高臨下。看西貝委屈、哀怨的樣子。小艾心頭的難受又複活了。
她想不出一句可說的話。那也得說啊,西貝跑來了,他的心意很明白。如果她不說,即使他有滿肚子的話,也會一直沉默到出門。那他想不通,萬一有個什麼的,她小艾如何承受?
小艾清清喉嚨:西貝,你一定要相信我說的話,就是我不配你。因為你看我很刁蠻,這樣子不適合做你的女朋友,就別說做老婆了。比如說,你相親吧,明明是可以理解的事,可是我就是想不通。相親的事吧,前麵一次,你不告訴我,我跟你鬧。最後一次吧,你告訴了我,還按我意見了結了吧,我還是跟你鬧。唉,我自己都不能忍受我自己了。我自己都煩死、恨死我自己了。真的。本性難改吧。所以呢,我真的不配你對我這麼好。如果我是男的,我就不要小艾。真的。所以,你也不要再要小艾了。你說呢?
小艾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字。呼吸被堵住了。她停下來。不想再說。也不指望西貝回答。兀自呆鳥一樣杵在西貝麵前。
西貝低著頭,居然接話兒了:小艾,你不用這麼說。這一切,就算是我惹的禍吧。我後悔一輩子……昨天的任務,我給你完成了,沒提你。你知道的。我要你,我隻要你。我不會跟別人!
小艾原本知道西貝與錢慧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她要脫身,她就得勸和。至少此刻吧。
她蹲在西貝腿邊,把臉放在西貝的膝蓋上。胳膊摟著西貝。雖然,她已把西貝送人了,再有這樣的親昵行為,挺不道德的,對不起錢慧,可是她忍不住。她安靜地保持這樣的姿勢。不欲前進。
西貝的手放在她肩膀上,她的頭發上。她忽然覺得自己像片脆弱的葉子,渴望泥土的懷抱,卻又不敢恣意飄落。
她慢慢地說:西貝,跟她好吧。她的性格開朗,與你性格相補。她是個快樂的人。與她在一起,你會感染她的快樂。你真沒必要為我這麼不值的小女人,浪費年華。以後,你們倆真成了,我保證決不會打擾你們。我離你們遠遠的。
西貝:你別管了。我會處理的。我不會傷害她。
房間又靜下來。小艾的弟弟在客廳打電話,聽起來很開心。
西貝:小艾,你把房門鎖上好嗎?
小艾有點遲疑。但還是默默起身,輕輕鎖掉了門鎖。
西貝:小艾,你再看看它好嗎?
小艾不想違拗西貝的心意。她跪在地上,看它傲然挺立,張著小口,凝一滴露珠,等小艾愛撫。如果這樣可以讓西貝開心,緩解彼此的痛苦,減輕小艾的罪過她理當盡心盡力。她仔細的,極其柔蜜的,最後一次,心無旁騖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與西貝舉行告別儀式。在最後一刻,盡好一個妻子,或者是準妻子的義務。
既然天上人間,等不到夢歸人回,但聽一闋驪歌,為君唱起,直到唱斷天涯風月唯求懂得。不要相伴。不要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