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韓偉格很不安,而且這份動搖是為了她的抗拒而衍生的……寧馨心中怦然悸動,趕緊排開一切危險的猜疑。

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一個男人若要因著一個女人而變得惶亂,其中必須包含極深沉、極穩厚的情感,而韓偉格,叱-風雲的韓偉格,俯仰之間世界大勢可以為他而改變的韓偉格……怎麼可能呢?

她甚至懷疑他的心中有沒有「愛」和「情」的存在。

就讓其它絕色佳麗為韓氏愛寵的寶座爭個-死我活好了,她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我並未放棄離開的想法。」寧馨回躲著使心跳騷亂的思緒。

「我也沒有放棄扣留-的意思。」

明智銳利的精瞳,洞悉一切。

ΩΩΩ

「小姐,-就別拗氣了,聽聽青梅的勸吧!其實韓先生對-真是好得沒話說,千方百計想逗-開心,您別再成天繃著臉,跟他生悶氣了。」青梅從雛菊叢裏剪下幾株澄美的小黃花,移插到她寢居的宮廷式花器,嘴裹還哈哈咯咯地提供愛情諫言。

「-越來越多話了。」寧馨給她一記白眼。

上個月小女生卯起脾氣衝著主子們大吼之後,發覺男女人主人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嚴厲可怕,從此體內的語言儲存量便像開了匣似的,一天到晚-哩叭唆的。

「對不住,小姐,青梅不敬了。」青梅察覺女主人即將失去耐性,吐了吐舌尖,不敢再多嘴。

寧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

考古隊回國也屆一個多月了,獨獨她留在阿拉伯,有家歸不得。施教授殉職的消息一定會登上台灣的媒體,到時候一渲染開來,哥哥發現她遲遲沒有回家,必定會擔心。本來她猶可藉由電話向家人報平安,然而殺千刀的韓偉格不知道發了什麼癲,竟然將她的通訊裝置收撤回去,教她想聽聽家人的聲音也不可得,她該死的恨透了繼續當米蟲。

她要設法離開這裏!即使逃跑也在所不惜。當然,韓偉格恐怕早已掌握了她位於台灣的地址,她深深了解他的能耐。可是,隻要能潛回自己的國家,被他搜到又如何?他還能硬將她綁回沙特阿拉伯嗎?

「小姐,-可曉得城裏最外間的大會堂快要改建完成了?」青梅耐不了幾分鍾,吱吱喳喳的麻雀性子又發揚光大。「工人連夜趕著施工,什麼舞台、燈光呀、音響設備呀,全部搭置得差不多了。」

「韓先生找人替大會堂裝音響做什麼。」她攏緊水波眉,無法理解。

「這就是青梅拚命誇讚韓先生對-好的原因呀!」小女生好興奮。「聽說有-個很有名的劇團正在世界各地公演,好象演什麼『可憐的世界』……」

「悲慘世界?」寧馨大大感到驚愕。

主演「悲慘世界」的劇團確實幾個月前開始了世界巡演之旅,但是中東國家並未排入他們公演的行程呀!而且即使有,也萬萬輪不到前來緣洲上演。這座人工城市區區幾百名人口,都是韓偉格的重要兵衛,就算他們對文謅謅的藝術公演感興趣,龐大的劇團也必須考慮到演出成本和收益。

不過,話說回來,財雄勢大的韓偉格向來把金錢列為細枝未節的問題,她沒事去為劇團的賺頭憂心,這才叫莫名其妙。

「對對對,就是『悲慘世界』。」青梅熱切地點頭。「韓先生知道-喜歡聽音樂劇,特地把他們找來城裹公演一回,專門演給小姐觀賞呢!」

寧馨受到強烈的震懾。單單為了她?他何必這麼費心?

即使她向來排斥他以物質收買人心的手段,或者擅自運用權術得到所欲的一切,可是……當他千方百計,隻為了她一個人而計量,若說她無動於衷,簡直是不可能的。

「拜托……」挫敗的嬌容累緊埋進素手,彷佛如此一來就能壓下眼眶發酸、發熱的衝動。

他可不可以住手,可不可以別對她費心了?她明白他想補償,盡管嘴裏從未說些什麼。但,她寧可韓偉格放棄這一切取悅她的動作,讓她逃遁得更安心一點……

逃?

寧馨猛然抬起頭。

「小姐?」青梅被她驚疑不定的反應嚇到了。

對了,逃!趁著最近這一陣子錄洲城裏來來往往的陌生人眾多,她混雜在其中遠走,應該加倍容易。錯過了現在的大好良機,以後更不曉得要苦待到何年何月。

她不能想太多,僅要專注在一件事情上即可:如何逃離韓偉格?

幸好她的護照一直由自己收藏,免除掉為了偷取證件而驚動守衛的困擾。隻要她能弄到一襲工作人員的衣裝,跳上回大城市的工程車,就可以設法搭機離境。

「青梅,-說得沒錯,韓先生為我實在太費心了。」她盡量勉強自己表現出若無其事的神情。「我想探訪一下大會堂目前的施工進度,-陪我走一趟好不好?」

ΦΦΦ

韓偉格駐足在專屬地下室的鐵門外,相當訝異於眼前的奇景。

玲達.伊德透過隱藏式音響詠懷著她逝去的愛--變身怪醫,他個人並未特別欣賞這出音樂劇,但是播故這塊CD的人已經由她的音樂喜好泄漏出身分。

她頭一回涉足這閑私室的情景跳回他的腦中。同樣的人物,同樣的場景,中間也不過跨越個把月,心境卻前後相隔如一世。

穩健的手推開隔門,觸目一片寧靜的暈黃,恍然產生家居式的溫暖。

寧馨像隻嬌慵懶散的波斯貓,蜷成一團陷進軟臥裹。指閑的水晶高腳杯映照著桌上的燭光,透明的酒液因而飄染成金黃色。她的麵容許久未曾出現過如此溫馴平和的神情了。

雖然,他的私人聖地從來不許策二雙腳踏人;也雖然,他已經命令自己不準再縱容她,韓偉格卻忽然不急著宣布自己的到臨。

「過來。」她的姿態完全符合他當時的表現--合著眼,舒適自若招呼來客。

韓偉格喜歡站在主控的地位,於是一分鍾之內,兩人已一齊沉人軟臥裏,她穩妥地安置在他懷中。

「被人支使和命令的感覺這麼不好受嗎?」杏仁形的鳳眼睜開來。

「我很樂意供閣下差遣。」懶洋洋的虎眼斂去了平時的精銳利芒。

寧馨回避那雙若有深意的眸心。他好象無時無到將她審量得清清楚楚,什麼也隱瞞不過,而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為何突然對我這麼溫柔?」韓偉格固定住她的下顎,拒絕讓她繼續閃躲。

菱唇劃上遲疑的線條。「為了感謝你。」

「謝我。」他的嘴角吊著自嘲與諷笑。「我還以為-恨我。」

「沒錯。可是那份憎厭並未妨礙我去體會你的用心。」她輕聲吐白,「這些日子以來,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見了,也感受到了。我不是瞎子。」

「然後呢?」他就著執杯的素手啜飲她的波本。「-有什麼打算?」

不經心的疑問讓寧馨貶動了幾幹眼睫毛,還以為她的計畫漏出口風。

韓偉格應該沒發現吧?

今天工人正式完成改建的工程,好好休息過一夜,明兒清早即將全數載回麥地那。她心知肚明,這種好機會可一而不可再,若是錯過了,接下來難講會等到何年何月。過去幾天她已經順利拿到一襲工作服,是從負責清洗的女眷那兒偷過來的,黑衣、長裙,外加蒙麵的棉布全部具備,她的容貌隱藏在布料之下,綠洲的守衛根本看不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