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清歡,”江準泛起一絲玩味的笑,“真是有趣。”
自進了偏廳,江準嘴裏不知說了多少遍展清歡,承謹略略皺眉。
“她是展敬臣的妹妹。”承謹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抽煙,一開口便是雲山霧繞的,令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展敬臣?江準斂起笑容,換了個姿勢坐正,像是自言自語:“展敬臣這個人,我雖未與他交過手,但靜觀這幾年淮軍和五省聯軍的交手,早也就看出來,展敬臣縱使再怎麼硬撐,終究挺不了多久。”
“這次宛平之戰雖是大捷,與全國的形勢,怕還是沒有多大改觀。”承謹這話是故意而講的,他太清楚江準的心高氣傲。
果不其然,江準立刻從沙發上躥起來,大步走到牆上的大地圖前,指著地圖上做了標記的省份道:“眼下,華北華東,中原地區有奉,直,皖三軍坐鎮,此番奉直兩軍聯手,一鍋端掉了段祺瑞那老家夥的皖軍,北方可以有一時的清淨了。可你看,承謹,”江準指向西北和南方各省,換了一種老練的語氣,“五省聯軍在南方野心勃勃,時時盯著中原,晉軍,桂軍,湘軍這些西北的綠林漢子也是虎視眈眈,這幾股力量互相牽製,現在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這陣子先休整一段,待我有了興致,這裏,這裏,還有那裏,承謹,我說過的,我要點燃大地,照亮自己。”江準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滿臉的豪情壯誌。
承謹並沒有被江準的鬥誌感染,輕輕敲掉煙灰,抬頭看著江準:“那,依你看,同南方的水路生意,單靠淮軍,是做不成的了。”
江準有些失望:“又回到你這蠅頭小利上了。”
“嗬嗬,”承謹幹笑兩聲,“亂世需要有你這樣的天才少帥,但民國要想紮穩根基,實業是第一位的,這份擔子,我就當仁不讓了。”
江準覺得有理,拉過一把凳子坐下,道:“也罷,那我就明白告訴你,這段時間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不說別的,展敬臣把他妹妹送到這兒來就是最好的證明。淮軍開戰,是遲早的事。”
“哥,”江蘺鬼頭鬼腦的半倚在門外,嗔道:“外麵那麼多人,你們偏偏躲到這裏來。承謹哥哥,不如出去跳一支舞。”
承謹略有點拘謹,抱歉地道:“不了,我商行還有事,要先走。至於承惜,到時候讓她自己回去吧。”
江蘺多少有點失落,不過從小到大,這又不是第一次。有的人天生就像一塊年皮糖,左右逢源能讓他們感到享受,而有的人,就算別人已經沸騰,他才剛剛開始冒泡。承謹顯然是後一種,這樣想想,厭氣些也沒什麼了。
江準心裏盤算的卻不是這件事,他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以一種命令似的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靳承謹,一會兒,我派人到府上送樣禮物給展清歡賠禮。”
江準和靳承謹自小在一起長大,對江準的脾氣秉性和語氣態度,靳承謹早也就習慣了,但今天聽來卻覺得格外刺耳,當下淡淡地道:“不必了,她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
“她才來了幾天,承謹哥哥,你哪裏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哥哥,你隻管送就好。”江蘺有些不高興,靳承謹心裏覺得窩火,一句話都沒說,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