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回 馳令箭雄信傳名 屈官刑叔寶受責(2 / 3)

得霜鷹眼疾,覓窟兔奔忙。

金、童兩個見王伯當道:“好一個狠響馬!”伯當笑一笑,讓過二人,接住後邊,馬上舉槍,高叫:“朋友慢來,我和你都是道中。”咬金不通方語,舉斧照伯當頂梁門就砍,道:“我又不是吃素的,怎麼道中?”伯當暗笑:“好個粗人,我和你都是綠林中朋友。”咬金道:“就是七林中,也要留下買路錢來。”斧照伯當上三路,如瓢潑盆傾,疾風暴雨,砍剁下來。伯當手中的槍不回他手,隻是鉤撩磕撥,搪塞斜避,等他齊力盡了,斧法散亂,將左手槍杆一鬆,右手一串,就似銀龍出海,玉蟒伸腰,奔咬金麵門鎖喉,刺將上來。伯當留情,剛到他喉下,槍就收回,不然挑落下馬。咬金用斧來勾他的槍,勾便勾開了,連人帶馬都閃動招架不住,拍馬落荒。伯當隨後追趕,問其來曆。咬金叫:“尤員外救我!”這時尤俊達又為柴嗣昌戰住,不得脫身。到是伯當見了道:“柴郡馬,尤員外,你兩人不要戰,都是一家人,往齊州去的。”此時三人懼下馬來相見。程咬金氣喘籲籲的,兜著馬在那廂看。尤俊達也叫來相見。尤俊達對伯當道:“曾見單二哥否?”伯當望後邊指道:“兀那來的不是雄信!”因金、童兩個去道響馬甚是了得,故此單雄信一行忙來策應。一到,彼此相敘。正是:

莫言萍梗隨漂泊,喜見因風有聚時。

伯當對雄信道:“這便是柴郡馬。”都序齒揖了。單雄信道:“還有適才大膂力的朋友呢?”尤俊達道:“是敝友程知節。”大家也都大笑,見了禮。尤俊達要留眾人回莊歇馬。雄信道:“今日是九月二十一日,若到寶莊,恐誤壽期。拜壽之後,尊府多住幾日。賢弟的禮物可曾帶來?”俊達道:“不過是折幹的意思。”

共十一友同進濟南。離齊州有四十裏地,已夕陽時候,到了義桑村,有三四百戶人家。這個市鎮,因遍地多種桑麻,且是官地,任憑民間采取,故叫做義桑村,春末夏初蠶忙時,也還熱鬧。九月間秋深天氣,人家都關門閉戶,隻有一家大姓,起蓋一帶好樓,迎接往來客商。手下人都往義桑村投店。眾豪傑至店門下馬,店主著夥家搬行李進書房,馬牽槽頭上料,眾豪傑邀上草樓飲酒。忽然官路上三騎馬趕路而來。這三騎卻是何人?乃幽州羅公差官,為雄信令箭,知會張公謹、史大奈、尉遲兄弟聞知,史大奈還是新旗牌,沒有職任,打發他先行。尉遲兄弟打手本,進帥府知會公子羅成。公子與母親講,老夫人卻也記得九月二十三日,是嫂嫂的整壽,商議差官送禮,尉遲托公子攛掇謀差山東,假公濟私,就與秦母拜壽。這來的就是尉遲南、尉遲北,卻還帶一名背包袱的馬夫,共是三騎馬。恰好那日也到義桑村。主人櫃裏招呼二位老爺道:“齊州還有四十裏路,途中沒有宿頭,在小店安歇了罷。”尉遲吩咐,叫手下把包接過,尉遲兄弟下馬進店,主人出櫃相迎道:“二位先前有幾位老爺,一行樓上飲酒多時,言語想是醉了。二位老爺卻是貴客,上樓恐有不便。樓下有一張幹淨的座頭,就自在用晚飯罷。”尉遲甫道:“這主人著實知事,那酒後的人,我們不好和他相處,就在樓下罷。”主人吩咐擺上酒飯,兄弟二人自用。

且說樓上的那十一個豪傑,飲酒作樂。酒方半酣,獨程咬金先醉。他好酒。遇了酒直等醉才住,拿這一杯酒在手中,又想那心上這些窮事:“在關外多年,何等苦惱。回家不久,遇尤員外相邀長葉林,做了這樁生意,今日結交天下豪傑,我也快活。”這些話在腹內躊躇,他胸裏有這個念頭,口裏就叫將出來。吃幹了這鍾酒,把酒鍾往桌上狠狠的一放,就像自己呼幹的,叫一聲:“我快活!”手放杯落,杯如粉碎,還不打緊,腳下一蹬,把樓板蹬折了一塊。

量為歡中闊,言因醉後多。

山東地方人家起蓋的草樓,樓板卻都是楊柳木鋸的薄板,上又有節頭,怎麼當得他那一腳?蹬折樓板,掉下灰塵,把尉遲兄弟酒席,都打壞了。尉遲南還尊重,袖拂灰塵道:“這個朋友,怎麼這樣村的!”尉遲北卻是少年英雄,那裏容得,仰麵望樓上就罵:“上麵是什麼畜生,吃草料罷了,把蹄子怎麼亂搗!”咬金是容不得人的,聽見這人罵,坐近樓梯,將身一躍,就跳將下來,徑奔尉遲北。尉遲北抓住程咬金,兩個豪傑膂力無窮,羅緞衣服,都扯得粉碎,乒乓劈拍,拳頭亂打。還虧那草樓像生根柱棵,不然一霎兒就捱倒了。尉遲南不好動手幫兄弟,自展他的官腔,叫酒保:“這個地方是什麼衙門管的?”覺道他就是個官了。雄信樓上聞言,也就動起氣來,道:“列位,下邊這個朋友,出言也自滿。野店荒村,酒後鬥毆相爭,以強為勝,問什麼衙門該管,管得著那一個?都下去打”那問甚什麼衙門,該管地方的!卻是幽州土音,上麵張公謹,卻是幽州朋友。公謹道:“兄且息怒,像是故鄉裏的聲音。”雄信道:“賢弟快下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