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師莫若徒,從易祥瑞嘴裏蹦出“幹一票”這類粗話,意味特別深長,份量特別沉重。
老頭出身書香門第,祖上出過兩個狀元三個探花,一生穿著警服,享譽國內警界,最綽號無數,叫得最響亮的就是“儒探”,儒雅的偵探,據說還因為其高雅的氣質和翩翩風度,把號稱公安部文工團第一美女的師母娶到了手。
但老頭會說粗話糙話髒話,時不時的蹦出幾句,每當這個時候,就意味著一個信號,老頭要“幹活”了,而且是大活兒。
向天亮現在才徹底明白了,上麵不滿清河市的現狀,終於要出手了。
老頭是上麵派來亮相的,明白無誤的告訴某些人,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懸崖勒馬,是唯一的選擇。
電話還在響著,易祥瑞笑道:“你不打算接電話了?”
向天亮笑了笑,收起奔騰的遐想,伸手拿起了電話。
“老弟,我是肖劍南。”聲音很清楚,旁邊的易祥瑞也聽見了。
“老肖?找我有事嗎?”
“我有事和你麵談,你那裏方便嗎?”
看了一眼易祥瑞,向天亮對著電話道:“行啊,你是明著來還是暗著來?”
“現在隻能是暗著來吧,你給我指條明路。”
向天亮象讀書似的念道:“東三七,西二八,北零九,南一一,跳著走,不停留。”
“謝了,我十五分鍾以後到。”
向天亮擱下電話,易祥瑞笑問道:“什麼亂七八糟八糟的,江湖黑話?”
“哪裏啊,他知道我這院子裏到處都布滿了機關,一進來就會被困住的,正正門當然是安全的,可他不想讓人看到,所以要犯牆進來,我和他有過約定,這是在告訴他,怎麼走才能安全的到達我們坐的客廳裏。”
“這麼說,你這院子裏,就是銅牆鐵壁了?”
“嗬嗬,差不多吧,除非用大炮轟,一般手段是進不來的。”
“嗯,我進來時就曾感覺到,這院子裏有股邪氣,不,或者說叫殺氣才比較準確。”
“老師,您別說那麼難聽麼,我設計的機關,隻困人而不會殺人。”
易祥瑞笑了笑,“肖劍南?清河公安的雙傑之一?”
“是啊,他和餘中豪一起,是清河公安的兩根台柱子,少一根都不行。”
易祥瑞道:“餘中豪我倒聽說過,警官大學沒有改製前的學生麼,辦過不少大案,這個肖劍南,他和餘中豪比怎麼樣?”
“伯仲之間吧,餘中豪自命正統,肖劍南不拘一格,他們兩個要是來找我,讓他們自己選擇,餘中豪必走正門,而肖劍南可以從任何一個地方進來。”
“聽出來了,你比較喜歡肖劍南。”易祥瑞微笑。
“算是吧,兩人都經得住大場麵,但肖劍南更善於麵對亂局,清河的亂局,需要肖劍南這樣的人。”
不一會,肖劍南果然來了,象幽靈似的,從客廳的後門出現。
客廳裏隻有向天亮。
他吃了一驚,幾天不見,肖劍南憔悴多了,穿著一套藍色工作服,工作服上還沾著一些泥巴,走近幾步,身上一股臭魚味撲鼻而來。
“老肖,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唉,一言難盡……有煙嗎?”肖劍南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向天亮剛學會抽煙,趕緊掏出來,陪著肖劍南一起點上了煙。
肖劍南靠著沙發,大口大口的吸著煙,三兩下抽去了大半支煙。
“喲,我說老肖,看你的樣子,夠狼狽的嘛。”
肖劍南哼道:“你小子倒是活得自在,我可是在海上漂了四天,躲在臭魚倉裏,才把小命撿回來的。”
“哦?你去海上了?”
“嗯,碰上一幫清河本地人,被他們認出來了,我打倒了三個,跳海遊了半天,好不容易爬上一條漁船,奶奶的,敢情他們是一路的,雙拳難敵四手,好家夥,AK47都有那,還有肩扛式火箭炮,我的乖乖,我隻好躲進了臭魚倉裏,活活被薰了三天啊。”
向天亮又遞給肖劍南一支煙,笑著說道:“虧你還是海邊長大的,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出海的漁船,有哪一條是去捕魚的,全都是去運私貨的。”
“你小子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當我願意去鬼門關冒險啊,誰讓我還是個警察呢。”
向天亮搖著頭道:“這我就不明白了,清河市分三個城區,北城區和南城區都緊靠大海,素有靠海吃海的說法,反走私是他們的重點工作,你們清河區離海邊遠著麼,你跑到海上去搞偵察,簡直是自討苦吃,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肖劍南苦苦一笑,“你還記得三月十八日晚上,清河茶樓發生火災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