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向天亮的腳,又被蘇和踩了一下。
向天亮感激的笑了笑,這個蘇和,是在提醒自己呢。
真的是宴無好宴,向天亮不諳此道,卻也能看出點名堂。
本來麼,酒桌上以喝酒為主,喝夠了,盡興了,乘著酒勁再說說實話,挺好,可今晚不是這樣,明顯的看得出,陳文運心裏有事,而王一凡更是把心事寫在了額頭上。
快一個多小時了,酒還沒過三巡,菜也未超五味,這叫什麼喝酒。
這個蘇和,也挺有意思的,他已經兩次出腳提醒了,可他在建設局裏,是公開跟著陳文運走的,難道他這麼大年紀了,還想著要改換門庭?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其實,向天亮稍一細想,還是能大概知道,蘇和其他在座的四位,是有著很大的不同的。
原來,葉楠曾告訴過向天亮,她父親擔任建設局局長的時候,蘇和就是他的得力手下之一。
蘇和的出身有些不好,在那個講究家庭出身的年代,作為小業主後代的蘇和,哪怕是中專畢業,在機關於也比不上那些根正苗紅的初中生高中生,後來投到葉楠父親門下,才漸漸有出出頭之勢,
無奈時運不濟,正當蘇和起了騰飛之心,葉楠父親得了一場大病,而且是一病一年之久,他老人家這一病,不但把自己病回了家,而且還順便耽擱了蘇和的前程。
繼任局長的勞誠貴,和蘇和一樣,也是地地道道的清河人,也是葉楠父親的親信,勞誠貴和蘇和本可齊心協力,攜手並進,怎奈二人很快就有了矛盾。
胳膊扭不過大腿,蘇和的性格有點拗,比不上勞誠貴圓滑,會走上層路線,矛盾深入發展的結果,是蘇和的副局長一職泡了湯,還被貶到了下麵的區分局,一呆就是六七年。
三個市區各設有建設局的一個分局,分局局長,說起來好聽,寫出來好看,其實不過是市建設局的派出機構,實權不如市局下轄的處室,跟局辦公室、人事處、財務處相比,那更是雲泥之別,一塊牌子,十來個人,幾間破辦公室,既沒有人事權,也沒財務權,買一支鉛筆一張紙,都得向市局申請。
蘇和當然也鬥爭過,雖然很少有勝利的時候,但至少也有了同盟軍,副局長陳文運從天而降,而且是站在勞誠貴的對立麵的,蘇和很快就和陳文運站在了一起。
這種結盟並不那麼牢靠,蘇和還保持著相對的獨立性,不象其他人那樣死心塌地,隨著發展和變遷,偶爾也會有心在曹營心在漢的表現。
所以,他“關照”向天亮,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與蘇和相反,人事處處長王一凡的心思就大得多了。
在建設局,人事處乃是第一大處,機構改革的時候,又把勞動處合並了過來,權力就更大了,連市轄建築公司的招工權也歸到了門下,成了建設局名符其實的重權部門,建設局下麵七七八八的處室有十來個,但都公認局辦公室、人事處、財務處的人是見人高一級,算上一正四副五位局長,人事處處長,就是建設局辦公樓裏的第六號人物,實際權力不輸幾位副局長,看看配的專車,其他處室的頭頭是沒有專車的,要用車得提前向建設局車隊打招呼,但人事處處長卻有專車和專職司機,說到各處室的關係,光有權協調各處室的工作,就讓人事處高上半級,還有那科級以下幹部和科員的人事決定權,讓人事處成了誰也不敢得罪的部門,說得明白一點,人事處不管具體的業務,管的是人,是這個大樓裏裏大多數人的前途。
王一凡年輕,今年才四十出頭,文憑也不低,剛恢複高考那會的大專生,所以勞誠貴退位、副局長高興調離後,對空出來的副局長一職,他也是傾力爭奪的人之一。
結果是最不被看好的城鄉規劃編審處處長張行,爆冷脫穎而出,至今,所有人對張行的勝出,還找不出為什麼來,而且他是一步到位,人家不知要熬多少年,他卻一夜之間,從排不上號的地方,一舉成為建設局的第二號人物。
王一凡不服,在機關裏,人事爭奪的成敗是平常之事,不以一次兩次論輸贏,王一凡當然開始積聚下一次爆發的力量。
人事鬥爭,分分合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為分而合,為合而分。
陳文運和王一凡,建設局裏兩個曾經互相獨立的互相傾軋的小宗派,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終於難得的走在了一起。
團結是困難的,暫時的,但畢竟是團結,團結就是力量。
不過,陳文運也好,王一凡也罷,饒是他們浸淫官場多年,是機關裏的老江湖,楞是搞不清楚新局長王子桂,她在想什麼,她將要幹什麼,她對自己在建設局的定位是什麼,她太狡猾了,她那一套讓他們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