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克轎車上的向天亮和邵三河,依據現有的線索,再次梳理著自己的思路。
思路逐漸的清晰起來,先有了輪廓,並慢慢的顯現出畫麵。
對於昨晚那個並未碰麵的對手,結合肖劍南的失蹤,向天亮是這樣推斷的。
他應該是個軍人,軍人知道隊伍的重要。
他還應該是清河本地人,隻有本地人,才會有號召力。
他而且還是個參加過實戰的軍人。
他還有些指揮才能,懂一點基本的戰術和戰術組合。
他可能是因為某種原因而不太得誌的人。
他最有可能國肖劍南的老鄉兼戰友。
他很可能有肖劍南有過節,這樣才能合理解釋肖劍南的失蹤。
他綁架了肖劍南,還有那個方瑋,他或者跟肖劍南有關聯,或者與方瑋有關聯,或二者兼而有之。
他的目的,要麼為邱子立留下的巨款,要麼為報私仇,或二者兼而有之。
……
市福利院。
一個隔開的單獨小院.
院長指著院子裏的一個背影,點點頭,然後走開了。
那是一個很瘦的老頭,初夏的天氣,竟披著一件軍大衣。
頭發全白了,臉色還算紅潤,盡管他還不到四十五歲。
一身的酒氣,離著幾米遠,就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高米生,殘廢軍人,一等功臣。
輪椅是那種老式的,兩條褲袋空蕩蕩的,在微風中微微的飄搖。
“你們要聽故事,就去給我買兩瓶酒來,清河大曲,要五十三度的。”
高米生眯著雙眼,斜看著向天亮,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我馬上去買。”向天亮開始掏錢。
“別忘了捎一條香煙來,我抽不慣洋煙,就買牡丹牌的。”
商店就在隔壁,向天亮跑過去,買了一紮六瓶清河大曲,和兩條牡丹香煙。
“小夥子,你有前途。”看著酒和煙,高米生翹起大拇指。
旁邊的邵三河想笑,可瞅著那兩條空蕩蕩的褲管,他笑不出來。
高米生又道:“來看我的人裏,肖劍南那小子是最摳的,每次隻給一包煙,酒也是小瓶裝的,才二兩半,隻夠我一口喝的,他還說煙抽多了壞肺,酒喝多了傷肝,你們說他摳不摳?”
“摳,他是很摳。”向天亮笑著問道,“高連長,您認識肖劍南啊?”
高米生撇了撇嘴,“什麼話,我不認識肖劍南?他就是燒成灰我也認得。”
“高連長,您給我們講講肖劍南,還有您的其他老鄉戰友的故事吧。”
高米生點著頭,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語速變得柔緩起來。
“我們那個團裏,有七個清河人,清河窮啊,窮人當兵多喲……那三年下來,我們七個清河人,隻剩下了五個了……那兩個都是南河縣人,趙六根,張大貴,一個是被炸死的,連頭都沒找回來,一個是被狙擊手打中的,頭被爆了……兩個沒頭鬼啊,後來就埋在那邊了。”
“要說現在,活得最滋潤的,就數毛小毛了……他是濱海縣人,讀過高中,是團裏通訊班的小機靈……嘿嘿,送訊內行,勾引團長的寶貝女兒也在行,瑤山那仗一打完,他忙裏偷閑,把團長的寶貝女兒肚子給搞大了……他娘的,這小子象打仗似的,先下手為強那,團長又驚又怒,家醜不外揚,就找政委商量,政委有水平,說凡事都是一分為二,這也是好事呢,革命不有了接班人了嗎……就這樣,毛小毛成了團長的乘龍快婿,當爹,提幹,轉業,諸事順暢,現在是深圳一個公司的老板了……這小子有良心,還念著我這個大哥,每年春節都寄錢來的。”
“還有一個滋潤人,戴國明,團政治處的幹事,咱們清河龍橋人,我們在戰壕裏流血殺敵,那家夥在後邊寫文章,仗打完了,我們立功受獎,他也受獎立功……有本事那,保送政治學院,三年後出來,就成了營教導員……嘖嘖,人比人,氣死人,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這是我們團長政委的名言,老掛在嘴上,後半句說我,前半句說的就是戴國明……他後來一路高升,團政治處主任,團政委,前不久還寫信給我,快成上校了,我算算,那該是師政治部主任嘍。”
“再說我自己……沒人說我倒黴,我也認為自己運氣好,把命撿回來了……那炮彈邪門那,正巧落在連掩蔽部,連長,指導員,文書,三排長,還有兩個通訊員,都一塊沒了……我煙癮大,蹲在門口正吸煙呢,那炮彈就轟的炸了……他娘的,我上半身飛出去了,兩條腿陪著我那幫老夥計走了……出院回家時,全團千多號為我送行,都哭了,我吼了一聲,他娘的哭個啥,老子是享福去呢,團長說,好樣的,這才是我的兵,政委說,腿沒了,命還在,還能繼續革命……嘿嘿,我現在不勞而獲,這麼一個大院子歸我們家用,日子過得不錯呢,我老婆,她以前是村裏的支部書記,知道她現在幹啥嗎,福利院工廠的廠長,守著我沒改嫁呢,我的兩個雙胞胎女兒,去年都考上了大學,我們家那,時來運轉了……啥叫幸福,這就叫幸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