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三河點上一支煙遞給了張小樓,“老張,你慢慢說,慢慢說。”
“謝謝。”吸了幾口煙,張小樓繼續說道,“我當然知道高市長有私事要交給我辦,因為每當辦私事時,他總是把我叫到他家裏去的,果然,他先問我市發展銀行有沒有熟人,我說有啊,餘玉河副行長就是我的老同學老朋友,還有一位銀行中層幹部叫陶仁青,是朋友介紹的,他笑了笑又問,認不認識女強人蔣玉瑛行長呢,我說這個女人不好惹,市發展銀行就是她一手籌建起來的,我認識她,可她不認識我。”
“高市長當時就笑了,說我也知道蔣玉瑛這個人,恐怕我要貸點款,她也不一定給麵子喲,我說是的,市發展銀行的貸款業務,單筆五十萬以上的都要她親自過目,同時,我聽出了高市長話裏有話,就問他是不是真的要貸款,高市長說,我借錢幹什麼啊,是我一個朋友,在南方特區做外貿生意,因為一項重要的業務,需要一筆短期資金周轉一下。”
“也是我自己造孽啊,我向高市長建議,既然是短期周轉,何不打打財政的主意,高市長攤攤手說,清河市的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剩那麼一點點,是後兩個月發工資的,打死也不能動,我又說市扶貧辦有錢,高市長又是搖頭,說扶貧款好象不多,而且是專款專用,更不好碰的是,扶貧專款是市人大直接監管的,不能去惹市人大那幫老家夥。”
“現在想起來,高市長是在拋磚引玉,而這玉正是市海塘工程建設資金,因為誰都知道,市海塘工程是我市唯一列入省級重點工程的項目,其資金是充裕,但主管市海塘工程建設資金的喬安平,是市委書記劉如堅的人,除了劉書記,誰的麵子都不給……但是,當我說出了市海塘工程和喬安平後,高市長不屑的哼了一聲,就什麼也不說了。”
“我對高市長很了解,他很少明確說出要你辦什麼事,他那一聲哼,實際上是啟發我提醒我,第二天,我就去市發展銀行找副行長餘玉河,他正在想方設法討好高市長,聽說是高市長交辦的事,就屁顛屁顛的跑去,私下查看了市海塘工程建設資金專用帳戶。”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市海塘工程建設資金專用帳戶上,半個多月前被轉走了五千萬元,而且是喬安平個辦理的,轉到了京城的一個帳戶上,我和餘玉河通過銀行的信息係統查了查,這個帳戶是私人開的,這個和咱們清河沒有任何聯係,這明顯是違規的。”
“我把這個情況報告了高市長,他一點也驚訝,仿佛早就知道了似的,笑著說,這個喬安平,能幫助別人,卻不把我這個一市之長放在眼裏啊。我明白高市長的意思,就去找喬安平攤牌,在我的威逼之下,喬安平無奈的就範了。”
“沒想到高市長開口就要八千萬,我原以為是幾百萬的,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心想八千萬就八千萬吧,反正幾天以後就還回來了,就陪著喬安平,把八千萬轉到高市長指定的帳戶上,老實說,從那以後,我一直擔驚受怕,八千萬這個數目實在太大,又是我簽的字,萬一出了什麼岔子,我就得第一個完蛋。”
“所以,我隻能承認,這八千萬和我有關,我有責任,其他的的錢跟我沒關係,不過,從那以後我居然和喬安平成了朋友,自曾偷偷告訴我,那五千萬是劉書記為朋友借的,還有後來的六千萬,也是劉書記逼他借出去的。”
“怕什麼來什麼,說好七六月底還錢的,可到七月中的時候,錢還沒有回來,我急了,不敢去問高市長,我就去找喬安平,沒想到他比我更急,因為那兩筆應劉書記之命借出去的一點一個億,居然也沒有收回一分錢,市海塘工程建設資金的專用帳戶上,隻剩下了不到一百萬元,而市海塘工程建設指揮部的許海峰指揮長,是個特別較真的老前輩,象瘋了似的,幾乎天天追著喬安平要錢。”
“總之,喬安平的悲劇是必然的,他唯有一死,才能逃避法律對他的懲罰……”
車裏又沉默了,隻有從車窗外鑽進來的夜風,在呼呼的響著。
南河縣與濱海縣公路的交界處,停著十幾輛警車,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公安幹警和武警中,為首的是濱海縣公安局政委黎明和新任副局長杜貴臨。
奔馳車上,唯有向天亮沒有下車,反而坐到了駕駛座上。
邵三河驚訝的回頭看著向天亮。
“我得回清河去。”向天亮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