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柳金托夢報夫報母 助黃必貴一舉成名(2 / 2)

將有半鼓時候,那女子輕印金蓮,慢行玉步,來到窗下。嬌嬌滴滴的聲音,行近台邊。連稱:“君子,幸蒙海涵,奴見君家讀書清亮,妾身特來與君伴讀。欲求君家一二字耳。”趲前生位並坐。貴道:“夜靜水寒魚不餌。”婦雲:“更深巢冷燕來棲。”貴道:“誰能與汝支離話?”婦雲:“妾欲同君嫋娜言。”貴道:“足不納坑衢,安知深淺。”婦雲:“身無登峻嶺,便識高低。”貴道:“白晝不知風月動。”婦雲:“夜深方覺鬥星移。”貴道:“山伯無心思祝女。”婦雲:“文君有意戀相如。”貴道:“月朗天清,今夜斷言無雨。”婦雲:“天寒地凍,此宵必定成霜。”貴道:“莫是昔年紅拂女。”婦雲:“原來舊日柳金身。”必貴霎時聽得柳金二字,明明是鬼,心中大驚。慌忙呆了如醉如癡。竟有一餐飯久,才得蘇醒。柳金道:“君家切莫驚慌,我明是柳金。前得君家大恩,備棺收葬。那時妾身已往泉台,在閻王苦訴,曆出君家之大德。閻君歎息,世間有此義漢。命奴陰魂早上行動君家,若是春心一動,把他恩情付去東流。若是春心不動,教我助君一臂之力,日後一舉成名。你隻可用心攻書,但得科考三等功名。現在講罷,耳聽雞鳴,不得多講,奴便潛身。”一霎時,不見了柳金。必貴思道:“卻原來是一夜大夢。”

不覺又是秋闈,必貴入科。鬼亦跟隨,輔佐三場考滿。房師取選文字,看到黃必貴的卷,不成句讀,又是丟開。其鬼撿回,不覺又看,得數卷。又見黃必貴的卷,再看亦不成章,又是丟開。鬼又拾回,一連三次。房師道:“此人文不成章,總是陰功所得。”取起上卷送上。座師再選,看到黃必貴的卷,總不成文。與房師言論:“此卷何得取上?”房師言說一遍:“想是陰功者得,中他末榜亦了。”座師說道:“這個做不得,諸卷還解上京都,此卷文字猶有執法不便,不若待他作過三場文字,方可送京。”沒奈房師代作,座師看過,此不是末榜之才,應中第六。至揭榜之日,果中了第六名。鄉試中式舉人,話下未畢。

卻說浙江祁伯嶽生下一女,名喚柳青。而如掌上之珍。風光似箭,日月如梭,不覺長成七歲。隻是如癡如蠢,三魂未足,故未精伶。卻說祁柳金的魂魄,因奉閻羅之命,打動黃必貴春心,宛然不動,助他捷貴。回了閻羅,鬼使帶了柳金魂魄到杭州。是夜柳青睡熟,鬼使將柳金的魂推入柳青身上。次早起來,語話大不相同,已比前日伶俐數倍。

又說毒心大娘,自生下一子名喚玉龍,長成十五歲。不讀詩書,散憚無為,與匪類相交,終日賭錢爛飲,好賭好嫖,無所不至。但是無銀,歸家淩逼老母。一年有數十次。一日,母親不與,其心深恨。引賊回歸,打劫擄掠。其母不與賊財,被賊將簸箕斬開,四卡加住頸項,用火燒之。逼出銀兩,其賊搬運已去。孟娘被火燒壞,苦痛難當,請醫調治不愈。一家奴婢共一十餘人,個個彷徨。捱至十餘日,孟娘痛死。此所謂:冤冤相報何日了,直待無常一筆勾。

自孟娘死去,玉龍亦死。那時玉龍魂到幽冥,報與閻王,已雪前世之冤。閻王又差鬼使,帶了柳金冤魂,到杭州將他魂投入柳青身體。其時,柳青年長一十六歲。自此三魂俱足,其人乃得十分伶俐。準備以配蘇郎,卜定吉期,再整鴛幃。此時蘇郎年四十七歲,丈人祁伯嶽五十有三,乃一家親眷。文顯身在杭州貿易,共同嶽丈合伴生涯。略數千之金,在杭州置下田莊產業,入藉杭州。自柳青歸門,連生三子,個個皆貴,以顯父母報之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