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一度也感到頗為驚奇,沒有料到在這個打虎英雄的麵前自己居然會生出這樣的勇氣,而更讓我出乎意料的還是這個打虎英雄居然是一個外強中幹一捅就破的紙老虎。
於是我心裏不由得又得意又好笑,情不自禁地突然間有了想唱唱歌的願望,於是便自己給自己鼓勁兒般地低聲使勁吼道:“快使用雙截棍,嘿哈嘿嘿,快使用雙截棍,嘿哈嘿嘿……”
邊吼還邊揮舞著拳頭在空中狠狠地比劃了幾下,心裏感覺舒暢了許多,渾身緊巴巴的骨頭也鬆動了不少。
這時莫管家匆匆地走了過來,見我一個人邊走邊舞拳弄式的,心裏也納了悶。
我也看見了莫管家,就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了發出的嘿哈聲,清了一下嗓子,臉色沉下來地朝莫管家說道:“莫管家,我讓你給我辦的事情你辦妥了麼?”
莫管家的臉上變戲法似的堆出討好的巧笑朝我說道:“我連夜回去,事情總算是給大官人辦好了。這不,聽春梅說大官人急著要用,就趕著給您送過來了。”
莫管家邊說邊從袖兜裏掏出一張銀票幾步朝著我遞將上來。
我接過銀票,瞟也懶得瞟上一眼,將莫管家遞過來的銀票裝進了袖兜裏,這種大氣的風範是他故意要在這個莫管家的跟前裝作出來的。
他朝莫管家說道:“算你這回子辦事還比較利索。行了,沒你什麼事了,你出去吧!哦,對了,剛才大奶奶說她待會兒要去生藥鋪子看看,你陪她一塊兒去吧!”
莫管家謹小慎微地朝我恭恭敬敬地說了一聲是,就轉身退出了書房的院子。
一個家丁已經在院子裏打掃起了落了一地的槐花,大的笤帚掃在青石板鋪就的地上,發出唰唰的輕響聲,顯得很和諧。
一隻畫眉躲在槐樹的枝葉間婉轉地亮著嗓子,聽起來格外的清脆悅耳。
我學著畫眉婉轉的曲調,衝著在槐樹間鳴叫著的畫眉吹了幾聲口哨。
突然,我聽見茂密的槐樹間傳來一個女子極其溫柔悅耳的聲音:“顧道川你真討厭!老是這麼油腔滑調的……”
我心裏頓時打了一個愣神,立刻讓打掃著院落的家丁停下來,然後仰起頭背著手,仔細地打量著枝繁葉茂的槐樹的樹冠。婉轉鳴唱著的畫眉這時躲在槐樹的枝葉間沒有了聲息。
我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朝停下了手中活兒的家丁說道:“你剛剛聽見樹枝上有誰在說話嗎?”
正杵著笤帚愣在當處看著我的家丁一聽我問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話,眼睛也瞪圓了,隨同我打量著槐樹的樹冠,說:“沒聽見有誰在樹上說話啊!隻有一隻畫眉在樹上唱歌來著。大官人,大清早的,你該不是聽錯了吧?”
我笑了,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心裏既高興又得意。
他又衝著槐樹的枝葉間學著畫眉的調子吹了幾聲口哨,躲在樹枝間的畫眉這時又衝我嬌聲說道:“顧道川,你再這麼討厭我不理了!”
我心裏那個高勁兒興啊,就甭提了!若不是有打掃院子的家丁在場,我也許會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地跳起來。
我一臉興奮的看著家丁,說:“你聽見躲在樹上的畫眉在說什麼嗎?”
家丁白癡似的看著我,又白癡似的搖著頭。可憐的家丁被我徹底地搞懵了……
這樣的快樂居然找不著人分享,我的心裏生出了幾分遺憾,隻好又仰起頭朝躲在樹枝間的畫眉說道:“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聽聲音倒是好熟悉的。”
槐樹上的畫眉惡作劇地用逗我的口吻說道:“我偏不告訴你!”
我卻朝樹上的畫眉說:“你不告訴我,一會兒我用彈繃子射你!”
樹枝裏的畫眉嬌聲說道:“你敢!顧道川你真壞!”
我說:“誰讓你不告訴我你是誰的?”
這時,春梅正好從外間走近院子,看見我仰著頭對著樹冠說話,也把一雙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了。臉上驚訝的表情幾近誇張。
一直站在我身旁的家丁就像傻子似的看著走進來的春梅,剛要朝春梅說話,春梅卻伸出食指在嘴邊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家丁隻好又白癡似的看著我了。
樹枝間的畫眉依舊朝我嬌聲說道:“就不告訴你!你壞!”
我油腔滑調地逗著樹枝間的畫眉說道:“你不告訴我你是誰,你更壞!”
樹枝間的畫眉朝我說了聲:“顧道川,你真的很討厭!不理你了。”說完撲地一聲振翅從樹枝間飛走了。隻留下一個清麗的剪影讓我仰頭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