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閣露華濃(1 / 3)

我偷偷窺視太子之時,挽翠閣外傳來一聲內侍高聲傳報道:“貴嬪娘娘前來覲見皇上!”

太子聞聽傳報聲,輕輕站起。

殿閣中尚有數名皇子皇妃及公主,他們見太子起立,不敢再端坐不動,紛紛起立,蕭績亦不例外,拉著我的手站起,靜候貴嬪進殿。

進來的卻不止一人。

那位溫和婉致的貴嬪身後還跟隨著一名皇子,他年貌與四皇子蕭績相仿,眉目更肖似太子,從容邁步而入,早有侍女齊聲跪迎道:“奴婢參見貴嬪娘娘、三王爺!”

蕭績見他們一起進殿,唇角驟然升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冷峻笑意。

他們照例行禮後,皇帝賜座,眾人才依序歸座。

三皇子起初並未注意到閣中諸人,他目光投向蕭績時無意中發現了我,黑眸中霎時迸射出一團憤怒的火焰,俊麵遽然變色,他緊緊逼視蕭績片刻後,匆促轉身奔至金階下,麵向皇帝叩首道:“兒臣有要事啟奏父皇!”

蕭績仿佛早有預料一般,並未落後他太久,出列跪在三皇子身側,向皇帝說道:“兒臣適才所奏之事,懇請父皇恩準!”

皇帝略覺詫異,麵色微有不悅,淡淡責備道:“朕訓示過你們多次,說話須得莊重有節,行事多效仿太子。在朕麵前匆匆忙忙搶奏,哪位太傅曾如此教導過你們兄弟?”

他們二人見皇帝慍怒,懾於嚴父威儀,互相對視一眼,不再爭著說話。

郗後見狀道:“兩位皇兒多日不見皇上,料想是奏事心切,一時忘了禮儀,皇上不必生氣。世謹心念身邊美人尚無名位,急於懇求聖恩,皇上就成全了他們吧!”

皇帝尚未開言,三皇子急忙叩首道:“父皇,萬萬不可!四弟身側之人本是兒臣姬妾,在蘭陵時兒臣與此女早已兩心相許,且有信物、情詩為證,四弟不分青紅皂白強奪其入王府,迫其為侍妾……”

蕭績抬頭正欲說話,郗後以眼色止住他,他會意低下頭去,沉聲道:“兒臣不想為自己辯白。請父皇詢問當事之人,便知三哥所言是否屬實!”

皇帝眸光轉向我道:“你來告訴朕,今年春天在蘭陵發生過何事?朕的兩位皇兒,你心許何人?”

眼前情形讓我迷茫不解,太子見我之時神情隱忍孤決,曾提及讓我返回“西湖別苑”,難道我曾與他一起在別苑中相處過?三皇子敢在皇帝麵前聲稱自己有“信物、情詩”,絕非空穴來風;四皇子為我所種大片相思密林,還有那句與他永不分離的“盟約之誓”,亦非杜撰。

他們似乎都曾與我相識,且同為“蕭”姓之人,究竟誰才是我的“蕭郎”呢?或許,此人並非他們之一,而是另有其人?

我隻隱約感覺四皇子蕭績並非良配,或許錯認了他亦未可知,見皇帝追問,不得不跪地答道:“我記不清……”

一句話還未說完,皇帝身邊早有一名老內侍出言喝止我道:“大膽民女,朝見皇上豈能口無謙稱,如此不敬?”

三皇子見內侍斥責我,抬頭急道:“父皇,她本是民間女子,不懂得宮廷禮儀,請父皇容諒她失言之過!”

蕭績冷冷道:“我的姬妾,用不著三哥如此關心!她若有錯,我與她同領罪責便是!”

皇帝將手往龍椅柄上重重一拍,環顧殿中道:“夠了,都給朕住口!朕從未曾想過,你們兄弟竟會為了區區一名女子吵鬧到朕麵前!為免將來禍患,朕還不如賜她一死!”

他們二人聞言,齊聲驚道:“父皇!”

我尚未回過神,隻見一人迅疾離座而起,跪在我身側不遠處,淡淡說道:“兒臣尚有一言,望父皇容稟。”

他屈膝跪地時,白衣襟袖飛揚,一陣清雅宜人的鬱金香襲入我鼻端,我不覺一怔,這香氣竟然如此熟悉、如此親切,仿佛千百年前就曾相識一般,我不由自主脫口嬌喚道:“蕭郎!”

豈料一聲“蕭郎”出口,卻有六道目光飛來。

三皇子眼帶驚喜看向我,蕭績眼神中微帶嗔責,卻並無怒意。

太子驚鴻一瞥後轉過頭,麵容溫和肅靜,繼續對皇帝道:“三弟四弟之紛爭雖因此女而起,卻未必全是她之過。況且法不責無知者,稚女年幼,父皇以寬宏治國,不必為區區小事煩擾聖心。”

皇帝撫須歎道:“太子之言深合朕心,依你之見,此事該當如何?”

太子凝神答道:“兒臣以為……”

閣門處鼓樂聲起,眾侍女簇擁著一名絕色麗人款款進殿而來,且聽小內侍傳報道:“昭儀前來覲見!”

我聽說那新封昭儀已至,急忙與眾人一齊回頭向殿門處看去,見那昭儀略微垂首,身著一襲紅色宮裙,兩彎如黛柳眉,一雙水杏眼,櫻唇如鮮菱,正是蘭陵酒莊的千金小姐苗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