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天昊是營口市公安消防支隊站前大隊特勤中隊中隊長,1981年出生,吉林省九台縣人。他在沈陽市大龍洋滅火戰鬥中立過一等功。當時火海裏邊有8個油罐,盧天昊的陣地在最裏邊的5號罐,他手抱水槍戰鬥了9個小時,被譽為“絕地戰警”。
7月16日,盧天昊接到增援大連的調兵令後,心裏不以為然。經曆過大龍洋油庫火災,他覺得其他火災都不算什麼。那天他和戰友正在沈陽進行鐵軍比武訓練。7月16日正好星期五,場地有空閑,他們打算接著練。這時接到調令,命令特勤部隊出兩台水罐車、一台泡沫車,疾馳大連。走到半路,盧天昊的戰友紛紛打來電話,沈陽的、遼陽的、盤錦的,問他到沒到火場。他覺得問題很嚴重。
車開到大孤山半島,半座山擋住了火場,山的上空一片通紅。這時離火場還挺遠。盧天昊奇怪,山背後一邊紅、一邊亮,他不知是什麼火能燒成這個樣子。
盧天昊乘的是頭車,進了火場他下車偵察火情。乍一看,地麵黑黝黝地,天著了,火在天空燒出了十幾公裏的黑雲。再往裏開,看到天地、油罐和海麵都在燃燒。地麵的流淌火如電影裏的鋼水一樣噴濺流淌。這哪是火?好像一萬個煉鋼高爐把鋼水傾覆了,膽小的人別說救火,嚇也能嚇死了。
盧天昊命令出一門移動炮,阻擊地麵流淌火。他見到穿紅色工服的港務局的人,問罐內有多少噸儲油,怎麼燒起來的?這時,正前方大火的根部“嘭”的一聲爆響,一霎時,天亮了,不知亮了多少倍,火頭高了10多倍。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全趴地上了,是震的,還是本能反應,誰也說不清。比墨還黑的濃煙像傘一樣罩住了地麵,剛才還在眼前的車和戰友們全部看不見了,都被濃黑的煙團罩住了。身邊傳來參謀長許永江帶哭腔的喊聲:
“小昊,小昊,小昊……”
盧天昊這時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趴在地上,呈一個“大”字,手裏還攥著泡沫槍。他爬起來,證明自己胳膊腿都沒丟,但置身在黑霧中。他大聲喊:“參謀長,我是盧天昊,沒事。”
他們不知道他們把車已經開到了高危化學品罐的旁邊,沒人告訴他們這一片白罐就是高危化學品罐。他們的車停在地麵流淌火與高危化學品罐之間,這就是所說的生死防線。一頭是生,全體官兵的生,大孤山半島和大連老百姓的生;另一頭是死,當火魔壓倒官兵的意誌力、體力、設備和裝備之後,死神占領的不光是火場,還包括大連城。
盧天昊和戰士們用一支水槍、一支泡沫槍掩護泡沫炮攻擊火浪。如果不往操控泡沫炮的戰士身上打水,他早就烤熟了。如果不往水帶上打水,遍地的流淌火早把水帶也燒焦了。
在熊熊大火裏,盧天昊和他的戰士們一直堅持了八九個小時。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了,仿佛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推著人力車從火裏走出來,人力車上坐著小夥的母親,手裏捧著三個蘋果。說:“你們歇一會兒,吃點蘋果吧。”盧天昊一瞪雙睛,知道自己幻視了,這是一段舊事。這個小夥子蹬人力車撿破爛,住在平房裏,養活一個癱瘓的母親。那一天,小夥子家裏堆滿破爛紙盒的平房起火,母親就在房內,想逃也逃不出來。盧天昊和戰士們救出癱瘓的母親,但小夥的財產——紙盒、報紙全付之一炬。特勤中隊組織大家捐了3200元錢,還有被褥、棉衣、毛衣和毛褲,送給貧寒的娘兒倆。有一天,小夥子用人力車推著母親,給戰士們送了一箱蘋果。當時戰士們正訓練,母親手捧著蘋果說:“你們歇會兒吧,吃幾個蘋果……”
戰士們看到這個場麵,有人哭了。老百姓總是最淳樸、最知道感恩的人。癱瘓的母親手捧著蘋果,像捧著自己的心,唯恐戰士們不接受。
戰士們更淳樸。外界的人以為消防戰士個個生龍活虎、無所畏懼,其實不然。盧天昊最清楚,戰士們三天兩頭就能接到家長電話,千叮嚀、萬囑咐。家長對這些八〇後、九〇後的孩子也是一百個不放心,怕磕著、怕碰著。如果家長們見到此時此刻的火海,都得心疼死,他們寧可自己被火浪吞噬,也不讓孩子冒這麼大的風險。如果說盧天昊在火場下過一個死決心的話,那就是豁出一切保護戰士們的生命安全。戰士的家長為讓孩子當兵,想盡了一切辦法,家長們的囑托在盧天昊的心裏壓得太重了。
盧天昊曾在四川的青川震區救援,撬開水泥板,下麵是一排麵目全非的遇難者。他小心翼翼地把這些遺體裝入殮屍袋。在火場,他從三層樓往下跳過,跳過河,手被夾進門裏鑽心地疼。經曆的多了,他不拿什麼事當事了,但今天的火場太慘烈了,一聲令下,戰士們全衝上去了,千萬要保住他們的生命,這是盧天昊每時每刻在心裏默念的誓言。
流淌火如一見首不見尾的金龍,張牙舞爪地撲向營口支隊的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