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一覺醒來,驚覺太陽已經曬屁股了。迷迷糊糊之中,我慌裏慌張地走進廚房,擔起水桶就往外走。
“刺蝟頭哥哥,刺蝟頭哥哥!”衝天炮的聲音脆脆嫩嫩地響起來。我一下子清醒過來。
“誰要你挑水的呀?爸爸早就挑啦!”衝天炮氣呼呼地說,小嘴翹得都能掛上珠穆朗瑪峰了。
“我、我、我以為這、這是我師父家,”我心裏的一塊大石頭咯噔下去,揉揉眼睛說,“現在幾點啦,衝天炮?”
“才過七點!”衝天炮言畢,淚水奪眶而出。
“爸爸呢?”我邊說,邊打著長長的哈欠,伸著長長的懶腰。
“爸爸去村裏買豆腐和豬肉啦!”衝天炮抹了抹眼淚說。
“爸爸真好!”我高興壞了,大聲說。
“刺蝟頭哥哥,過來,過來。先刷牙,再洗臉,然後吃早飯。”
“今天不刷牙、不洗臉,可以嗎?”
“不行!”
“求求你啦!”
“真是一個淘氣的孩子!就這一次呀,以後再也不許啦!”
我一邊稀裏嘩啦吃著早飯,一邊打著昏沉、甜蜜的瞌睡。衝天炮一直坐在旁邊看著我。
“你不吃嗎,衝天炮?”
“人家看你吃嘛,刺蝟頭哥哥!”
“刺蝟頭哥哥,起來啦,起來啦,再不起來就打屁股啦!”我依稀聽見衝天炮美甜的叫喊聲。
“再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五分鍾,就五分鍾啦。”我言畢,側身麵向床裏,再次沉入甘甜的夢鄉。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微微睜開眼睛,隱隱約約看見站在床邊的衝天炮。
“刺蝟頭哥哥,起來啦,起來啦!再不起來,紅燒肉都涼啦!”衝天炮大聲說。
“紅燒肉?”我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大聲說。
“真是個小饞嘴貓,人家已經是第六次喊你起床啦!還是紅燒肉比大姑娘我管用啦!”
“早上都吃紅燒肉?”
“還早上呢!中飯呀!”
“幾點啦?”
“快十二點啦!”
“咦,衝天炮,我怎麼到床上啦?不是在廚房裏吃早飯嗎?”
“好可愛啦!小豬一樣地,吃著、吃著,就趴在飯桌上香噴噴地睡著啦。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口水直流的你背到床上的啦!吃完中飯,再接著飽飽地睡啦,衝天炮最最可愛的刺蝟頭哥哥!”
“衝天炮!”
“誒。”
“以後哥背你!”
“好哇、好哇,要天天背喲!”
“天天背!”
“我才不要天天背呢,那還不得累著哥呀!大姑娘我會心疼死的啦!一個月一次啦!”
“好嘞!”
“一次十萬八千裏!”
“一次十萬八千裏!”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命運最是無情。
我做夢都想不到我最後一次背的竟是衝天炮的屍體。
衝天炮氣若遊絲,含糊不清地對我說:“哥,我要回家。我想我的爸爸和媽媽。”
千裏迢迢,我帶回衝天炮的屍體。
衝天炮的屍體寒冰冰。
殘陽如血,夜色飛快地吞噬著整個世界。
我將衝天炮的屍體放到粉紅色小床上,蓋上粉紅色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