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理解嗎?”
安思順哂然一笑,從寶座上走了下來。他的神色從容,舉止間自有一股運籌帷幄、揮斥方遒的氣勢:
“沒有什麼純粹的敵人,也沒有什麼純粹的朋友,不管是以前的夫蒙靈察,還是現在的大唐少年侯,也不管他們在信中的語氣是好還是壞,對我們有利,自然就該接受,就算語氣再差,我們也根本不在意;如果對我們不利,那自然就該迅速的拒絕,就算說得再動聽,再委婉,我們也聽若未聞。”
“磧西那個小子,是我一直小瞧他了。我一直以為他還是那種匹夫之勇,小打小鬧的格局,這樣的人物,就算再耀眼,崛起得再迅速,也入不了我和哥舒翰他們的法眼。想不到他才登上磧西大都護的位置沒有幾天,這麼快就領悟到了大將級的遊戲規則!我現在承認,這個小子確實有資格進入我和哥舒翰、張守珪這一級別的帝國頂尖遊戲!”
安思順的目光透過大殿,望向遠方,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而一旁,刀疤臉的副都護目瞪口呆,整個人都驚住了。
“帝國的頂尖遊戲”,跟隨安思順這麼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知道大將級別的隱含秘密!
“不要想了!回信吧,告訴我們那位新任的磧西大都護,北庭都護府戰事頻繁,人手緊缺,確實需要補充人馬,所以,他的那些胡人將士,我接收了!”
最後一句,安思順的眼中迸發出一陣陣懾人的,前所未有的熾亮光芒。
“是,大人!”
……
幾天之後,磧西都護府。
“侯爺,北庭大都護來信,我們想要處理的那些胡人士兵,不管多少,有多少,他要多少,全盤接收。”
許科儀一臉興衝衝地跑進王衝的大殿,拿著手上那封信,他到現在都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安思順這樣的帝國大都護,而且還和自家侯爺有過過節,居然真的願意幫忙!
“是嗎?”
王衝高踞上方,微微抬起頭來,眼中毫不意外:
“給安思順回一封信,就說知道了。另外告訴他,那些磧西都護府不要的人馬,很快就會給他送過去。”
王衝的語氣雲淡風輕,就好像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好像是安思順做了他分內早應該做的事情。許科儀呆了呆,最後心中忍不住由衷的佩服。這種事情估計也就隻有自家的侯爺能夠做到了。
王衝隻是淡然一笑,又低下頭來,繼續看著手中楊洪昌從西域寄過來的信,一邊頭也不抬道:
“等以後你就明白了,現在,先和賀拔野交接這件事吧。”
帝國的大將軍、大都護,彼此之間是很少會被個人感情所左右的,一切都以利益和大局為先,這是為將者的基本要求。做不到這一點,就算不上一個合格的大將,但是,這是僅僅隻針對同級別的大將軍、大都護,沒有達到這種重量級,是沒有資格躋身這種級別遊戲的!
——王衝前世是天下兵馬大元帥,被尊稱為兵聖,自然對這些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侯爺。”
許科儀似懂非懂,很快離去。
等許科儀離去,王衝繼續看起了手中的信箋。大唐在西域,始終因為路程遙遠的問題,處於兵力匱乏狀態。西域的兵馬精銳程度遠勝其他各個都護府,使用純粹的精兵政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要解決未來的危機,僅僅靠磧西和安西的這些兵馬是遠遠不夠的。
不過西域有個得天獨厚的優勢,就是擁有大量的可雇傭兵馬。隻要你有錢,並且足夠多,就可以短時間內迅速擁有大量兵馬。王衝這封信,就是請求楊洪昌協助,調查那些西域的雇傭兵部落。
……
賀拔野和許科儀的效率遠比想象中的快得多,就在當天夜裏,數萬磧西兵馬立即進行全軍整編。願意留下的就留在磧西都護府,如果不願意跟從漢人,就投靠到賀拔野的麾下。而如果不願意留下的,就可以集體前往北庭都護府,投靠到安思順麾下。
對於這一幕,賀拔野雖然極力的想要阻止,但是也無可奈何。強扭的瓜不甜,如果他們不願意留下,強留下來也沒有絲毫的意思,還會滋生出許多的動亂。
時間緩緩過去,王衝對磧西都護府大換血,在磧西引發了一場巨大的變動。這場“走還是留”的變動,一直到子時才慢慢消退。等到深夜醜時,萬籟俱靜。
“不能再待下去了……”
黑夜中,傳來一陣低低的私語,不是胡語,也不是漢語,而是一種更加複雜的語言。甚至在整個西域,都不是常見的語言。
“這個新來的漢人少年大都護太厲害了,他這麼一個盤查,我們的身份馬上就要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