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衝看到無邊的火焰,火焰之中一名婦人抱著小孩的屍體,淒厲的哭號。在她身周,是無數倒塌的建築,和撲倒在血泊裏的屍骸。
“大人,我們輸了!神州已經破滅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隻一刹那,王衝又看到了半坍塌的山頂,無數的部下圍坐在自己周圍,一滴又一滴鮮血不斷地從他們的額頭、眼周、耳朵、鼻孔滴落下了來,而他們的鎧甲下,鮮血早已彙聚成河。那一雙雙眼眸中的絕望,令王衝心中刺痛無比。
江河破碎,大地成灰,一個又一個,無盡的畫麵充滿著烈火與鮮血從腦海中洶湧而來。痛苦一波波有如潮水般衝涮著王衝的靈魂。
“啊!”
到了最後,當這個世界四分五裂,紛紛崩滅的時候,王衝終於忍不住大叫一聲,猛的驚醒過來。四周圍靜悄悄的,仿佛隻有一刹那,又仿佛過了無數個世紀,終於,王衝聽到了一道細微的聲音。伴隨著陣陣水花聲,很快,王衝就感覺到額頭濕濕的,仿佛有人拿著一條濕毛巾緩緩的替自己擦拭額頭,然後是臉頰、脖頸。
那隻手臂的動作非常細膩、溫柔。
“是誰?”
冥冥中,有如一道漣漪泛開。不知為什麼,王衝感覺那隻手的主人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王衝試圖睜開眼,想要看清楚那隻手的主人。但是下一刻,一股無邊的酸痛有如潮水般洶湧而來,而王衝也瞬間恢複了身體的感知。
“你醒了?”
一道溫柔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動從耳邊傳來。王衝睜開眼,一絲微微有些刺眼的亮光映入眼簾,王衝微微閉了閉眼簾,等光芒變得柔和,王衝分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綺琴?”
許綺琴嗯了一聲,微微點了點頭,露出一絲笑容,她的臉色蒼白,眼眶紅紅的,整個人都好像消瘦了很多。看著眼前的王衝,許綺琴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深深的憐惜和心疼。
“綺琴,這是哪裏?”
王衝雙手撐著身後,試著起身,他的聲音沙啞,聽起來非常的虛弱。
“磧西!”
許綺琴輕輕按住王衝的身體道:
“你現在還非常虛弱,需要好好修養,不宜隨意行動。”
“磧西?”
王衝怔了怔,身形頓在那裏,仿佛想起了什麼,整個人頓時沉默了許多,良久:
“綺琴,我昏迷多久了?”
許綺琴身軀微震,遲疑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許綺琴的聲音一落,房間裏刹那間一片死寂,王衝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隻不過一次昏迷的時間,王衝萬萬沒有想到,就已經是三天的時間過去了。
四周圍針落可聞,許綺琴看著王衝沉默的樣子,心中陣陣心疼,所有的消息她都已經知道了,唯有知道王衝在這上麵付出多少的人,才能知道王衝此時的心情。
數月的苦戰,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所有的犧牲都變得毫無意義,再沒有比此時的王衝更難受的了。
然而此時此刻,許綺琴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她深深明白現在的王衝需要的並不是誰的安慰,而是一個人冷靜的思考。
仿佛隻有有一刹那,又好像過了無數個漫長的世紀。隨著房間裏一聲長長的歎息,王衝終於回過神來。
看著王衝蒼白的臉頰,許綺琴心中一疼,下意識的縮手,想要給王衝拿一條毛巾擦拭,然而許綺琴的手臂還沒有收回,一陣冰涼的觸感從手臂上傳來,下一刻纖細的手腕被緊緊握住。
“綺琴,你瘦了!”
耳中傳來王衝熟悉的聲音,然而聽到這聲音,許綺琴卻是眼中突然一酸。
“我沒事!”
許綺琴以一種極力平靜的口吻道。王衝蘇醒,她本來以為他最關心的應該是呼羅珊的事,沒想到王衝問的卻是自己。這讓許綺琴陣陣溫暖,但心中卻是更加的難受。
她深深知道王衝表現得越平靜、越鎮定,心中就越加的難受。
“綺琴,你不必擔心我的!”
王衝望著眼前的伊人,伸出一隻手掌,輕輕的撫摸著許綺琴削瘦的臉頰。從磧西出發,一去經月,完全沉浸在和大食的這場國運之戰,直到此時王衝才恍然驚覺,不知不覺,自己忽略了身後的人。
王衝這番動作完全出乎許綺琴的預料,終於,許綺琴病態的臉上染上了一絲暈紅,下意識的低下頭來。
“你們幹什麼?”
就在房間之中一片安靜的時候,突然一陣吵鬧聲從房間外響起,吸引了兩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