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柬埔寨的鄉村信息相當閉塞,但親王將要歸來的喜訊也還是在幾天之內傳遍了每個角落。在金邊,當年政變時隻有極少數壞人對親王進行肆無忌憚的謾罵,並對親王的家族進行迫害。麵對壞人們的惡行,雖然有層層的刺刀相逼,人們還是用各種方式進行了抵製反抗。而現在,親王的即將歸來如一道刺破長天的無聲號召,僅僅一夜之間,金邊的各個街頭便出現了許多親王的畫像,最醒目的是阿紮棉大道、金寶殿和皇宮前,聳立起了親王的巨幅油畫肖像,引得許多人自動地來到像前,雙手合什,向親王表達他們真誠的祝願和思念。幾位身著杏黃袈裟的僧侶,麵對親王肖像口中喃喃有聲,保佑親王平安回到祖國。
1991年11月14日,一個火熱中透著明麗的日子。西哈努克將在這天由北京啟程,回到金邊。
為了這次回返,無論是西哈努克方麵還是金邊政權、紅色高棉、宋雙派,都做出了努力。為解決柬問題一再開會作出決議的聯合國安理會五個常任理事國,以及整個國際社會,都在遙遙矚目。
為了表示歡迎親王回到金邊的誠意,並就親王回國後如何主持全國最高委員會事宜探知親王的意旨,在《巴黎協定》簽署前的7月16日,洪森便率領他的“外交部長”賀南洪、“內政部長”尹春林抵達北京,覲見親王。
這是洪森和他的“柬埔寨國”的官員們首次來華,但是采用的是柬全國最高委員會成員的身份。
從北京機場下飛機開始,這三位金邊官員便深深感到了北京城的宏偉和這個正處於改革開放浪潮中的國家的強大實力和蓬勃生氣。坐在前往親王北京官邸的汽車上,洪森感歎地說了一句:“亞洲沒有任何國家可以和中國相比。如果明智,沒有人不願與北京為友。”
“我多次見過北京的外交官,他們太自信了。”金邊的“外長”賀南洪是洪森政權裏的少壯派,曾在法國留過學,也算是見多識廣之輩。他曾在多個場合領略過中國外交官的風采。
金邊的“內政部長”尹春林則對此點頭表示認同。“這個國家太大了,這麼多人的力量擰在一起會是什麼樣的狀況啊!”他望著窗外感歎道。
此次金邊政權三首腦的北京之行,是自1987年“巴黎會談”之後洪森與親王的第三次會晤。當轎車在會見廳前的遊廊上停下時,洪森等人一眼就看見了迎候在廳前的親王的秘書。
既然是在北京,親王當然也就更顯輕鬆怡然。麵對金邊的三位官員,他的長者之風中又透出了東道主的熱忱。相反,洪森等人反倒顯得拘謹。一走進親王的會見廳,他們便雙手合什,以佛教的禮節,表達他們的敬意。
和平在望,親王又回國在即,談話也就更為實質性得多。
“親王殿下,作為柬埔寨國的總理,我期待親王早日回到祖國,主持大政。”洪森畢恭畢敬地說道。
親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沒有立即說話,望著對麵牆上的一幅吳哥窟的雕像沉思了好一陣。
“從1970年以來,我們的柬埔寨已經變了好幾種名稱了吧?”親王似在問洪森,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個……”洪森一下子沒有明白親王的意思。
“我們對朗諾和紅色高棉給親王精神上造成的傷害感到非常憤恨。”賀南洪不愧是“外交部長”,他明白親王是對所謂的“柬埔寨國”並不以為然。
親王似乎沒有理會賀南洪,顧自說道:“朗諾把我們的國家糟蹋了,起了一個名字叫‘柬埔寨民主共和國’。後來怎麼樣,美國人再怎麼支持他,不還是垮了嗎?”親王望著洪森說道。
“是的,是的。”洪森連連應道。
“紅色高棉一開始也作了許多承諾,把國家改成‘民主柬埔寨’。可是那裏有民主嗎?把我關在皇宮裏,不讓我見自己的人民,外國領導人要來看我也不讓,連送給我的東西也得不到。”
“紅色高棉是我國曆史上最為殘暴的政權,是柬埔寨最黑暗的時期。”尹春林說道。親王看了尹春林一眼,繼續道:“越南人一來,紅色高棉為什麼保不住政權,這一點他們清楚,你們也清楚。”
洪森遲疑著點了一下頭。他想,親王在這裏真正要說的話恐怕是一方麵紅色高棉得不到大多數人民的擁護,另一方麵,是靠了越南人,這個政權才被推翻,也就才有了今天麵前這三位官員的北京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