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趕到學校的時候,韓菁正趴在教務處的辦公桌上,無聊地捏著一支鋼筆寫寫畫畫。聽到他的腳步聲,條件反射地抬起頭來,然後又想起來自己正身處何處,隨即癟癟嘴巴,重新沒精打采地趴回了辦公桌上。
莫北唇角勾了勾,視線轉回到不苟一笑的教務主任身上,含笑承受她因驚豔而有些失態的上下打量,修長的雙腿並攏,中間不留一絲縫隙,低沉聲音回蕩在辦公室裏:“您好。我姓莫,是韓菁的監護人。”
教務主任花癡完畢,又頗懷疑地看著他:“你是韓菁的哥哥?”
“算是吧。”莫北笑了笑,拇指輕輕撫摸手中的車鑰匙,“我在電話裏聽說韓菁觸犯校規,可以具體說一下是怎麼回事麼?”
教務主任顯然已經對處理這種事輕車熟路,輕咳一聲,板了臉說:“我們抓到韓菁和另一個男生課間在操場手拉手遛彎。莫先生,你也理解,他們現在可不適合談情說愛。男女非正常接觸,按照規定必須停課回家接受父母再教育一周。”
教務主任指了指手頭上的《學生違紀管理處罰措施》,又說:“那個男生已經被家長領走了。韓菁一直是個好學生,乖巧懂事,還是班上的班長。她的行為對全班同學也起到一定的帶頭作用,這樣影響非常不好,對她自己的學習也有弊無利,希望你能好好教育。”
莫北略略收斂了笑容,做出認真傾聽的模樣:“我知道了。”
之後教務主任臨時被人叫出去,隻留下莫北和韓菁兩個人。韓菁還是不理他,自顧自地用鋼筆在一張紙上圈圈畫畫。莫北走到她身後,被她察覺,她“刷”地就把紙張護在了懷裏,扭過身來戒備地看著他。
莫北失笑:“紙上有什麼秘密我不能看?”
韓菁很鄙視地看著他:“告訴你是什麼秘密那還是秘密嗎?”
莫北“喲”了一聲,露出一個迷人笑容:“難道是那個男孩子的畫像?”
韓菁繼續很鄙視地看著他:“我才不喜歡他。”
“那幹嘛要牽手呢?還一起遛操場?”
“我不喜歡,但也不討厭。”韓菁套用他曾經的話,還接著給他舉例,“你對那些什麼白白芸芸蘭蘭天天也不喜歡,還不是照樣交往?”
這次一向能言善辯的莫北難得也有詞窮的時候。他頓了頓,又頓了頓,試圖找出二人的相異點:“菁菁,你和我不一樣……”
韓菁咄咄逼人:“哪裏不一樣?”
這話題談論下去有點兒危險,莫北盡力委婉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你是女孩子,可我不是。”
他說得很含蓄,韓菁卻已經聽懂了。正巧碰到教務主任推門進來,她把書包迅速往他懷裏一扔,手端端正正擱在膝蓋上,繼續當她的乖乖牌。
韓菁被老師遣送回家,和莫北兩人一起回家的路上,韓菁的脾氣反倒比莫北還要大,始終都沉著臉,不樂意理會他。
莫北找話題:“剛剛那個教務主任是不是就是你們所說的‘滅絕師太’?”
韓菁托著下巴看窗外。
莫北繼續找話題:“還有剛剛出校門見到的那個光頭校長,是不是就是你們所謂的‘中央部長’?”
韓菁繼續托著下巴看窗外。
遇到紅燈,停車,莫北探過身,不再說話,直接掰住她的腦袋擰過來。
韓菁很惱怒地看著他。
莫北的表情很正經:“菁菁,我希望咱倆能開誠布公。你想知道什麼,想要什麼,我不能都猜中,你總需要告訴我。”
“我說了你也做不到。”
莫北笑了笑:“你說說看。目前為止,你想要的我哪個沒有給你弄到?家裏儲藏室裏還放著一塊隕石呢。”
那是韓菁還沒十歲的時候,挑釁他想要天上的星星的時候,莫北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之一。
韓菁很平靜地看著他,很清晰很緩慢地說出每一個字:“我討厭你花心風流,我討厭你有那麼多女朋友。很、十分、非常地討厭。”
莫北一雙眼睛慢慢變得高深莫測,他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她,眼角餘光瞥到紅燈已轉為綠燈,抿了抿唇,隨即車子便猛地衝了出去。
兩人有史以來頭一回冷戰超過一個小時。但其實中間九成是因為韓菁說完那句話後明顯覺得心虛,下了車就直奔臥房,給莫北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甚至連晚飯都謊稱不舒服,讓傭人做好直接送到了樓上的臥室裏麵去。
莫北自然知曉她那點小心思,也沒拆穿她。依舊一個人在餐廳吃得舞姿優雅。
晚上韓菁索性趴在臥室裏睡覺,但她睡得不安穩,莫北輕輕推門進來的時候她便轉醒了。
她背對著門不動,感受到他在床邊坐下來,身體一僵,被子極輕微地動了動。
卻還是沒能逃脫莫北的法眼,他輕笑一聲,俯身下去,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還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