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曉後悔了。後悔自己太衝動。
怎麼不再多考慮一下就和桐樺領了‘紅本本’。
這本本是隨便領的嗎?
她悔得腸子都青了,可這有用嗎?
沒用。
領證這個事已經是事實,想改變,隻有一種方法:換證。
紅本換綠本,朱曉曉覺得可能性很低。一來,桐樺不會同意。二來,朱母會趕來扒了她朱曉曉的皮。
朱母與桐母之妹是閨蜜。
聽聞,當年朱母執意嫁給朱父並隨朱父從上海落戶到鄭州時,家境殷實的朱家對朱母隻說了一句話:如果嫁朱父,以後的關係就是老死不相往來。
所以,離開上海時朱母相當淒涼,隻有當時還沒有結婚的桐母之妹一人相送。
因此,別人家的女婿如果是半子的話,那在老朱家,當然主要是朱母眼裏桐樺絕對是囫圇個的兒子。
但是,朱曉曉和桐樺領‘紅本本’並不是因為朱母和桐母之妹的這層關係。
其實,朱曉曉與桐樺的相遇頗具戲劇性。
那天是周五。朱曉曉接到同學蘇菲菲的電話,約她去大學路上的迪諾咖啡。
盛夏午後日光灼熱程度可想而知,她有心不去,可那家咖啡廳距她家太近。不去有些說不過去。因此,她權衡輕重後還是老老實實出了門,相較而言,她還是願意頂著大太陽出門,因為這比起蘇菲菲折磨人的花招來,這絕對絕對是小菜一碟。
從接電話到目的地朱曉曉隻用了十多分鍾。
咖啡廳裏人很多。但很靜。優美婉轉的音樂中,朱曉曉輕車熟路向蘭葸苑走去。
蘭葸苑是她和蘇菲菲、景雯雯聚會談心的老巢。她們三個之所以選擇這裏有兩個原因,一來,這裏距學校不是太遠。二來,是因為這裏的包間不按叫人鈴服務生絕不會貿然來拉門,隻需點上一壺普通綠茶,花三十五元,續水不花銀子,再外帶些零食便可待一下午,用景雯雯的話說那是絕對的劃算。
用低價位的銀子享受高質量的服務,是她們三人的一貫作風。
朱曉曉並沒走直接蘭葸苑。
因為還沒有走到時她忽然聽到一陣爆笑。那是景雯雯‘豪爽’的笑聲。
朱曉曉飛快掃了眼周圍的客人,果不其然,已有不少人皺眉看向聲音來源地。
這種環境下這種笑聲太少見。
形象要緊,極愛臭美的朱曉曉當機立斷馬上轉身準備找個空位先坐下來。可天不遂人願,居然沒有一張空桌子。
正尷尬之際,身邊有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我們半小時後離開,不介意的話可以先坐下來。”
雪中送炭啊!朱曉曉趕忙坐下來,“謝謝。”
說這句話的正是桐樺。他正專心和昌隆廣告公司的經理談事。一抬頭卻發現身邊站著個女孩子左顧右盼,明顯正在找位子,他沒有多想就開了口。
聽到女孩子道謝,他原隻想禮貌性的朝對方微笑一下。可就是這麼一對視桐樺有些愣神:這個女孩眼神幹淨清澈,裝扮清爽簡單,有點古典味道。這是他心目中好女孩子的類型。
但是,幾分鍾後他就笑了。原來眼睛也有欺騙人的時候。
坐下還不到一分鍾朱曉曉的手機就響了。她看了一眼後心中大歎交友不慎,看來今天要形象掃地。隻是希望景雯雯的嗓門不要繼續‘豪爽’就行。
但是,希望畢竟隻是希望。
“豬,你爬到哪了?”景雯雯聲音是低了點,但朱曉曉這個位置還是聽得很是清楚。
‘豬’是蘇菲菲為朱曉曉取的。
朱曉曉對這個跟了她大學四年的外號並不反感。豬有什麼不好,什麼都不幹,睡完了吃,吃完了溜達,溜達完了再睡,雖然最後少不了挨一刀,可在‘有生之年’還是很享受的嘛。
朱曉曉用眼角掃了下同一桌的兩個男人。果不其然,兩個人都已經看向了她。特別是身邊的這個,眼睛裏明顯透著笑。
形象大損,這電話沒辦法接。朱曉曉恨恨摁下手機上的紅鍵。
“蘇菲菲,她不接。”朱曉曉手機還沒有收進包包裏,景雯雯的抱怨聲已無比洪亮的傳了出來。
身邊男人的嘴角微微抿起,無聲笑了。
這臉丟大發了。朱曉曉快速起身,她決定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包間。既然已經沒有什麼形象可言,那就躲進包間吧。
“不接就證明快到了。哦,對了,剛才外麵的手機鈴聲和她的有點像。”蘇菲菲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溫柔。
蘇菲菲聲音剛落,包間推拉門已被景雯雯拉開。看到朱曉曉,景雯雯揚起手就要打招呼,朱曉曉一個箭步跨進包間,把她的話給堵了回去,“高雅場所不要鬼哭狼嚎。影響本美女形象。”
“別裝了。”蘇菲菲、景雯雯異口同聲開始討伐她,“你還有形象。”
朱曉曉把包包砸向已坐在對麵的景雯雯,“聲音小點。”
景雯雯單手接住,“謝謝贈包。”
包間外,昌隆廣告公司經理道聲“改天見”後走了。而很有時間觀念說過半小時後會離開的桐樺卻沒有離開。
他留意著朱曉曉。他覺得這個女孩子很有意思。
尤其是那句‘高雅場所不要鬼哭狼嚎。影響本美女形象。’可真是愛臭美啊。
包間內的三人雖刻意壓低了說話聲音。但說到得意處顯然還是抑不住,聲音仍若隱若無傳出來。
聽到有趣處,桐樺笑噴了。原來女孩子們聚在一起是這樣。
這是朱曉曉與桐樺第一次相遇時的情形。
朱曉曉對桐樺沒有太深印象,她隻顧操心自己的光輝形象了。
桐樺對朱曉曉也隻是覺得這個女孩子很有意思,但是,那純屬是男人眼球的感官印象,沒什麼特殊意義。
但是,俗話說,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
也許朱曉曉與桐樺還真有那麼點緣分,然後才有了下麵接二連三的偶遇。
他們的第二次相遇嚴格來說不能稱之為相遇,隻能說是湊巧。
但是,也正是有了這個湊巧才讓他知道了彼此的姓名。
那是朱曉曉學生生涯中最後一次秋季運動會。
比起一、二年級的學生來,大四的學生們有點漫不經心。
朱曉曉和蘇菲菲、景雯雯她們三人既沒有項目,也不是啦啦隊成員。於是,她們三人選擇坐在看台最後一排。
她們討論的話題也與運動會無關。
景雯雯失望又落寞,“蘇菲菲,你真準備畢婚啊?”
蘇菲菲媚眼一瞟,坐在左邊看台一直注意著她的男友李濤飛了一個吻過來,蘇菲菲故作羞澀狀微微一笑。
還用回答嗎?答案已揭曉。
景雯雯‘切’了一聲後看向體育場。
朱曉曉作嘔吐狀,“蘇菲菲,別裝了。你什麼德性,我們還是曉得類。”
蘇菲菲雖咬著後槽牙但仍努力保持著盈盈笑靨,“豬。你曉得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朱曉曉與景雯雯對視一眼。朱曉曉搓搓雙臂一副受不了你了的模樣。景雯雯翻眼望了下天直接摞下一句‘受不了’。
“豬。你準備找個什麼樣滴?”蘇菲菲突然伸手,一手攬一個,景雯雯沒防備,腦袋直接撞在蘇菲菲腦袋上。兩人同時揚手摸頭,目光也同時投向朱曉曉。
“偶想找一宅男。”朱曉曉浮想聯翩,“工作時認真工作,休息時窩在家裏……。”
瞧她一臉陶醉樣,蘇菲菲與景雯雯一下子笑噴了。
朱曉曉裝腔作勢把手指輕掩著嘴‘噓’一聲,“形象、形象。你們兩個不要影響本美女形象。宅男有什麼不好啊。你瞧人家梁朝偉,還有金城武,除了拍戲,都窩在家裏,多宅啊。”
聽後,蘇菲菲景雯雯兩人齊刷刷大笑起來,引得前麵同學紛紛回頭。
對於形象問題,還算稱得上玉貌朱顏的蘇菲菲同學同樣很在意,於是,她很努力地憋住笑,“就你,還選宅男?你受得了嗎?你能三小時不出門溜達我就服了你。再說了,你能找到梁朝偉或是金城武那樣滴嗎?”
依然笑著的景雯雯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朱曉曉笑得賊賊的,“定個目標還不行呀?偶思想純潔,不像某些人急著結婚,急著……。”
朱曉曉話沒說完,但那曖昧勁兒無論是誰都曉得什麼意思。
景雯雯臉一下紅了。
很難得的,蘇菲菲雙頰居然也飛起兩朵紅雲,她偷偷瞟了眼男朋友後用力掐了把朱曉曉,語調含羞帶恨,“齷齪的死豬頭。”
朱曉曉哀嚎著蹦了起來。這麼一起身她發現她們附近居然坐著一個男人。
而且,這個男人似乎有點麵熟。
像是那天在迪諾咖啡廳讓座的男人。
他看得很認真。
朱曉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操場,仍是四百米接力,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雖然距離她們很近,但他應該沒有聽到什麼。因為他的神態太過專注。注意力顯然在操場上。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呀。
朱曉曉悄悄觀察起這個男人來。
他不潮也不酷,甚至也不陽光。但是,他穿著精致且所有露出衣服外的皮膚極其潔淨。
也算賞心悅目吧。朱曉曉得出結論。
朱曉曉看得專心致誌,絲毫不知道對方也在觀察她。
桐樺覺得很有意思,他沒有想到能再次見到朱曉曉。更沒想到會聽到這麼有意思的談話。
他看到朱曉曉說‘宅男’時的那份陶醉時,他忍笑忍得相當辛苦,忍得腹肌一抽一抽的。
這孩子值得花時間改造。桐樺被忽然蹦進腦海中的想法嚇了一跳。和前任女朋友分後以來,他已經N年不動這念頭了。
不同家庭背景不同生活習慣的兩個人捏進一個家庭需要磨合。
桐樺把這種磨合稱之為改造。
他認為婚姻生活不是一個人不停地改造另一個人,就是兩個人不停地試圖改造對方。他改造不了前任女友的消費觀念——不買對的隻買貴的。所以,他選擇放手。
朱曉曉觀察他時他知道。他對她也動了念頭,於是,他任由她打量。同時,他也在暗中打量朱曉曉。他更希望有個機會能讓他和她相識。
也許是老天樂見好事促成。
這個機會不但來了,還來得如此迅速如此及時。
蘇菲菲發現朱曉曉有點不對勁,“豬,看什麼呢?”
朱曉曉心虛地回過頭,“剛才躲你摧殘時閃了脖子,左右扭扭活動活動。”
蘇菲菲狐疑地盯著朱曉曉的臉。
朱曉曉幹咳一聲用以掩飾自己的真正情緒,然後,用手指擢擢蘇菲菲的胳膊,試圖轉移話題,“你男人看你呢。”
桐樺不是學生,他是獨自一人坐在看台後排。因此,蘇菲菲很容易看到了他。
“豬,異性相吸的道理你蘇蘇姐是懂滴。不要不好意思嘛。”蘇菲菲‘嘛’字還沒落就招來景雯雯的鄙夷,一聲重重的‘切’字後不再搭理兩人。
“誒,那個……。”蘇菲菲還記得剛剛被朱曉曉擠兌,她看著桐樺招起了手。
桐樺應聲而起坐在朱曉曉身邊。
他自起身就沒有看朱曉曉,而是一直看著蘇菲菲,他笑問,“美女,叫我嗎?”
蘇菲菲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淑女下去的,於是,她柔柔一笑纖纖玉指點向朱曉曉,“我替她叫你。”
聽到這麼狗血的一問一答,朱曉曉兩個臉蛋‘唰’地滾燙。
處在熱戀期的蘇菲菲男友李濤見一‘公’的坐在了三人身邊,心中緊張導致頻頻回頭,這麼一來,他附近的男生們也跟著回頭。
朱曉曉心中哀嚎:這蘇菲菲真是死性不改啊。總是害人於無形之中。
運動會上沒有考勤限製,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朱曉曉拔腿就走。
這孩子很純真尚不懂得掩飾。果真是值得改造。桐樺心中大喜。
須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也。
桐樺朝蘇菲菲笑笑也走下看台。
蘇菲菲、景雯雯對視一眼後兩人麵麵相覷。
蘇菲菲看著兩人的背影大發感慨,“咬人的狗果真都是不叫的。他什麼時候搭上的。”
景雯雯重重‘切’了一聲沒有接話。
“同學。”桐樺隻能這麼叫。
朱曉曉停步轉身麵色訕訕說,“我同學喜歡開玩笑,你不要介意。”
“我怕你介意。”桐樺指指了校門口。
朱曉曉挑了下秀眉表示不解,桐樺被她的小動作恍了下心神,他邊往前走邊解釋,“你準備杵在路中間嗎?”
朱曉曉‘呃’了一聲後說,“也是。嗯,對了,你追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
“哦。我正好也要走了。”桐樺說得很自然,“對了,我叫桐樺,這是我名片,你怎麼稱呼?”
“本人學生沒有名片。我叫朱曉曉。”朱曉曉雙手接過後放進包包,她沒有任何戒心。這個社會認識後給張名片是再普通不過的事。
原來是姓朱,也許‘豬’這個外號因此而來吧,桐樺心想。他笑著問,“準備出校門嗎?”
朱曉曉點點頭,“這幾天運動會沒課。準備回家改善改善生活。”
“學校食堂不是承包了嗎?應該還可以吧?”桐樺盡量自自然然接住話題。
“承包也是為了利潤。你曉得嗎?我們學校食堂最經典的包子是什麼樣?”朱曉曉歪著頭盯著桐樺。
桐樺知道朱曉曉並不是真正等著他說話,於是,他挑挑眉毛等待著朱曉曉的答案。這是剛才朱曉曉的小動作,他沒有意識到他自自然然做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