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能在你生病時端茶倒水嗎?”
“銀子能雇來端茶倒水的人。”
“女人都是要做母親的。”
“我設備性能完好。”
“孩子需要正常的家庭。”
“現在的單親家庭還少了。”
“蘇菲菲,《蝸居》看過嗎?海藻的命運不是個例子嗎?”蘇菲菲油鹽不進的態度惹怒了朱曉曉,她有點氣極敗壞。
“電視劇是把所有矛盾集中到了一起。與現實是有差距的。”
“電視劇源於生活而又高於生活,是有教育意義的。”
看朱曉曉詞窮,蘇菲菲突然暴笑,邊笑邊說,“豬。道理我懂,剛才說的是我故意逗你的。趁年青就讓我揮霍幾年吧。”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朱曉曉決定以後不再提這件事。
正事說完兩人開始閑扯,扯著扯著,朱曉曉就說起了自己的煩心事。
蘇菲菲雖沒有體驗過這種生活,可畢竟經曆過一些事,“豬。我奉勸你珍惜眼前得到的,不要因小失大。對你來說是公婆來了,對桐總來說卻是親生父母來了,感覺不一樣。你不能讓桐總覺得自己的父母被人嫌棄了。這種感覺肯定不太美妙。我覺得,對男人來說如果必須要取舍,父母是第一位,孩子是第二位,而妻子通常是最後一位。最容易舍去得是妻子,而不是父母。”
這話朱曉曉相信,在學生時代她曾看過一項調查,當時的她一笑而過。現在想來,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是分別向二十對夫妻出兩份簡單測試題。
其中的一道是:父親,母親,妻子,丈夫,兒女,自己,這些人中,你認為在你生命中上述人哪些最重要,請逐一排序。如果你遭遇了5.12,你最希望被救出哪個人?請排序。當你到40歲時,你的核心家庭成員中誰?
二十對夫妻中,百分之九十的男人最重要的人是這樣排序的,母親,自己,兒女,父親,妻子。最希望救出的人依次是兒女,母親,父親,自己,妻子。40時核心家庭人員包括兒女,自己,父母,妻子。而百分九十的女人則是這樣排序,最重要的人是母親,父親,兒女,自己,丈夫。最希望被救出的是兒女,母親,父親,丈夫,自己。40歲時核心家庭成員兒女,丈夫,自己。由此可見,在男人眼中無論什麼時候,妻子都是最後一位。
道理都懂,可具體到自己身上是另外一回事,就如朱曉曉勸蘇菲菲的那樣,蘇菲菲的勸說同樣是隔靴搔癢。
問題來了,也貌似有了解決的策略。問題要怎麼和桐樺溝通,既要讓桐樺感覺到自己的父母沒被她朱曉曉拒之門外,又要解決實際的問題。
朱曉曉經過半宿無比糾結、無比痛苦的思考,腦中才有還算成形的意見。
幸好,考慮成熟後桐樺還沒睡。於是,閉眼裝睡的朱曉曉打個哈欠後睜開眼,然後用手撣撣桐樺手中的樓盤宣傳冊,“挑中哪個小區了?”
“鑫苑現代城、長城康橋、隆福花園。三個小區中比較傾向現代城,可是,唯一缺點就是離京廣線太近,爸媽年齡大睡眠輕,長期影響休息對身體不好。而且,噪音對孩子也不好。”
切入點被桐樺先提了出來,朱曉曉心裏暗自高興,“其實,這也是我擔心的事。不說外麵的噪音,就說孩子,她想睡就睡想哭就哭,壓根不分白天還是晚上……。”
話中意思明顯,桐樺表情未變動作未停,心中卻在苦笑,朱曉曉的心思他怎會猜不出,隻是他沒料到朱曉曉在這件事上花費這麼多心思,可見現在就生活在一起在朱曉曉心中是多麼的不情願,這個認知令他有些難過,“那怎麼辦?”
朱曉曉原也沒打算繞圈子,看桐樺神情並沒有不快,所以,她很平靜地說了心中所想的,“聽說現在的小區都有母子套。”
其實,桐樺看得正是康橋的母子套。不過朱曉曉不知道,桐樺之所以作這樣的選擇並不完全是因為朱曉曉,也不是開始就有這樣的想法。起因是晚上離開商場前他知道了桐桐與韓耀談話結果。並由此得知桐桐會暫時生活在鄭州。全部住在一起不現實,於是,他才有這個想法。
桐樺把宣傳冊整理後放在床頭櫃上,然後熄燈拉開被子把朱曉曉攬在懷裏,“現在父母還不算太老,你的想法也算是為大家考慮。可是,總有一天,我們一家會三代同堂的。”
熄了燈看不清彼此的麵部表情,朱曉曉窩在懷裏小聲嘀咕,“如果真到那一天,我當然不會反對。”
桐樺突然覺得他的小蝦米不用改造,這孩子相當懂事,懂得事有急緩輕重,知道什麼該做什麼該忍。其實,他所不知道的是,朱曉曉從來都是把不情願不開心隱匿在心裏,自己開解自己。如果到了自己無法開解自己,如果觸到她朱曉曉的底線,她一樣會發飆一樣會蠻不講理。因為,蠻不講理本就是女人的特權。
房子的事輕易敲定,朱曉曉心情一下超好。第二天早餐朱父的煎餅果子也沒讓朱曉曉嘔吐,飲食基本趨於正常。朱父朱母好笑,桐樺稱奇,他從不知道女人懷孕也會出現這種匪夷所思的怪事——反應跟著情緒來。
隻是朱曉曉的這份正常並沒維持太久。
朱母與桐母的見麵總體來說是順利愉快的,家長裏短的說得挺熱鬧。問題出現在外出就餐時。一行人落座剛剛點完菜,桐樺接到妹妹桐桐的電話,朱母這才知道原來桐家女兒也在鄭州,於是盛情相邀一起進餐,桐樺含笑應允。桐桐攜子前來後,韓王子很禮貌地問候了眾人後繼續了他和媽媽的話題,“下午去找爸爸吧?!我打過電話了,他說他在這裏。”
桐桐搖頭,“爸爸忙,不能打擾他工作。”
“晚上去。”
這種場合下桐桐不想小孩子一直鬧騰,違心答應韓王子的要求。
朱母在女兒典禮上是見過韓耀的,和女婿桐樺一樣也是周身閃耀的孩子。這種情況下的誇讚顯然不合適宜,可她並不知道桐桐與韓耀其實並非夫妻關係,“親家,你女兒真好眼光。挑的女婿很棒。”
就在朱曉曉暗呼不妙的刹那,桐母冷笑著開了口,“你女兒眼光也不差。我這倆個孩子啊,這方麵沒一個讓我省心的。”意思很明顯,桐母意思說的是兒女挑得愛人都不符合她的要求。
風向轉得太快,一桌人全部瞠目結舌。
桐樺也愣了,幾乎忘了緩和氣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場麵的尷尬。母親氣還沒消,嶽母顯然也壓著隱怒,剛才那個話題壓根不敢再提,因此,他先給朱曉曉遞個眼色,然後兩人一起用肢體語言安撫自己的母親,在兩人有意識的插科打諢下,一頓飯才勉強吃下去。
因此,朱曉曉又鬱悶了。鬱悶的結果又是吐得天昏地暗。一桌美味菜肴在朱曉曉那裏隻是過過嘴,壓根沒吃進肚裏。
這天是周六,商場事忙,桐樺從飯店直接去中鑫。剩餘的人分兩拔,一拔桐家人由桐桐帶領打車回賓館。一拔朱家人,散著步往家走。
路上,朱母忍不住發飆,“樺樺條件是好,我家曉曉也不差啊。況且,是樺樺主動追求曉曉,我們不算高攀吧。再說了,樺樺還處於拚搏階段,錢全投在商場裏,我們家曉曉享受到什麼了……。”
一向通情達理的朱父也有點氣憤,親家居然當麵說曉曉配不上桐樺,聽在愛女如命的他的耳中,這口氣同樣咽不下,咽不下歸咽不下,這男人的理智還在,默聽著朱母抱怨的他心中突然擔憂起來,以後寶貝女兒要和說話刻薄的親家住一起,怎麼辦?依女兒的性子,還不被親家欺負死。
朱曉曉重重歎口氣,“媽,這事不怪他媽媽。”
聽到朱曉曉還護著親家,朱母怒了,“不怪她?難道怪我?!”
朱曉曉點頭後悶悶地說,“是怪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家丫頭那壺不開?!”
朱曉曉再點頭,“桐樺沒給我明說過。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雖然韓王子是韓耀和桐桐的親生兒子,但韓耀不是桐桐的老公。”
朱父朱母對視一眼後朱母再問,“離婚了?!”
本也不清楚內幕的朱曉曉不願說得太多,“可能吧。”
朱母這才氣消,“難怪呢?不過,現在上海離婚率應該很高,親家怎麼會這麼大反應?”
明白了事情緣由,朱父責怪朱母,“反應大,證明這個家庭傳統。傳統有什麼不好。今天這件事怪你。”
“怪我……。”
朱曉曉對父母的口水仗不感興趣,她心裏鬱悶的是另外一件事。自結婚起,她慢慢有一些感悟,那就是你雖然也叫婆婆為‘媽’,可婆婆確實不是媽,婆婆會因為一句不順耳的話會和媳婦乃至媳婦全家較勁,媽媽不會。媽媽會蹲下身來收拾你嘔吐的汙物,婆婆隻會遞張餐巾紙問你‘怎麼樣了’,‘要不要漱漱口’之類的。兩者本質的區別是,婆婆隻會幹點麵子上的事,做做表麵文章,而且做了一定會讓兒子知道媳婦承認,雖然這也許是潛意識的行為,但這份潛意識隻會發生在媳婦身上,壓根不會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女。而且,自今天這件事可瞧出端倪,婆婆內心裏並沒有接納她,她朱曉曉之所以能‘榮幸’地和他們生活在一起,那因為她肚子裏的懷著桐家的龍種呢。
朱曉曉越想心裏越難過,越難過對桐樺意見越大,這些意見彙集起來就是:桐樺對母親這份態度放任不管是不對的,他應該讓桐母知道她朱曉曉是他主動追求來的,這個婚姻是他迫切想得到的。很顯然的,桐樺現在所關心的隻是怎麼發展大他的事業和照顧他自己的父母。絲毫沒考慮到她朱曉曉的感受和處境。要知道,她是獨生子女,父母隻她一個孩子,女婿作為半子,同樣也應該孝敬照顧嶽父嶽母的。朱曉曉突然後悔起來,提出購買母子套壓根不需要考慮半宿,也根本不用顧慮桐樺感受,本就應該這麼做,她朱曉曉的小家裏雙方父母都有權居住。
看到朱曉曉臉上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得意,朱父朱母麵麵相覷。朱父給朱母遞眼色,朱母點點頭表示明白。
“曉曉。”
朱曉曉從神遊中回到現實,“呃。怎麼了?”
“以後兩家走動頻繁,他們家基本情況你還是要給我們說說,省得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他家禁區就是桐桐的事。”
“就這一個禁區還讓你老媽撞上了。”朱母笑著回頭看了眼朱父後又問,“曉曉。母子套的事給樺樺提了嗎?”
“提了。不過,我今天又有新想法。也不買什麼母子套了,還是買兩套房子,各住各的誰也不影響誰。我們呢,想來你們家就來你們家,想去婆婆家就去婆婆家,你們也是,想來我們家時就來我們家。”
朱母愣了,似是不相信這番話會出自朱曉曉之口。
朱父很欣慰,朱曉曉能這麼條理的分析問題,證明這丫頭長大了。但是,他也提出了異議,“商場剛剛運營起來,你們哪有這麼多錢?”
朱曉曉笑了,“我們先不買。我公婆他們有賣房的錢。”
朱父朱母再次相顧一愣。
其實,朱曉曉的打算並沒有完全告訴朱父朱母。第一套房子從購買到完成裝修總得需要幾個月。這幾個月裏先是元旦後是春節,這些假日是人們的購物高峰期,春節過後桐樺肯定有買房子的票子……。
從韓耀另給蘇菲菲安排房間,蘇菲菲就意識到是韓耀的女人要來了。
心似被人用鈍刀一下一下劃割一般,這種痛無法抑製也無法緩解。蘇菲菲獨自待在自己的房間,在心中對自己說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鴕鳥似的想屏蔽掉這個事實,可是,腦海裏卻一直想著另一房間可能要發生的事,想像著她心愛的男人會抱著另外一個女人,會親吻會撫摸這個女人……,會發生一切男人女人單獨在一起時該發生的事。蘇菲菲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她忍不住去想。於是,她逃了出去,逃得遠遠的。逃到好友身邊想找份安慰,可好友善意的勸說更令她心酸。
離開朱家獨自遊蕩在大街上,蘇菲菲還在想朱曉曉的問話。她重新審視自己,到底是離不開韓耀什麼,精神需要他?身體上需要他?還是物質上需要他?她慢慢地踱著步子,一條街又一條街,直到徒步走到所住酒店前,抬頭望著閃爍霓紅,她得出結論,這三樣她都離不開。
想透了,也泄氣了。她想,也許她命中注定就該過這種日子吧。垂頭喪氣走進大堂進了電梯,電梯門闔上之際一個小男孩迅速衝進來,然後按了開門鍵,“爸爸,你們快點。”
“這孩子。”居然是韓耀的聲音。
蘇菲菲愣了。
步入電梯後用手扒拉韓王子腦袋一下的韓耀同樣愣了,但他的愣神隻是一瞬間,他邊笑邊對尾隨進來的優雅女子說,“還是這麼淘。”
女子笑笑,沒開口。
電梯均速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