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住母親後桐樺回到了自己家。他發現小妻子並不在家。掏出手機拔了幾個號後他停下了。小妻子冷冷的眼神還在他眼前晃,如果車上沒有父母在,他會溫柔的把她攬在懷裏安撫開解,可是,她的強硬態度是衝著母親的,他不能原諒。他始終認為,父母行為有不妥之處,做子女必須要體諒要理解。衝父母吹胡子瞪眼,那是忤逆行為,他不能容忍,即便是小妻子先受了委屈。
把手機重重扔到沙發上,他走向餐廳自酒櫃拿出一瓶紅酒開始自斟自飲。不錯,是母親一直為難小妻子,視小妻子為眼中釘,言語之中也時常夾雜著不滿與輕視,可是,不管怎麼說也不能當麵指責衝撞母親啊。最起碼,也應該是向他發牢騷,即便是回來跟他鬧,然後由他去跟母親溝通,這種途徑才是最正確的呀!怎麼可以出現問題後報著這麼不負責的態度呢?你不喜歡我我可以不出現你麵前,這是什麼話,這是在埋怨母親,是在指責母親,是把一切矛盾的根源歸結到了母親身上。
一杯接一杯,直到大半瓶酒全灌下肚,他仍不能理解小妻子今日的爆發為哪般。
扔掉杯子,向臥室走去。途經客廳,再看一眼沙發上的手機。心裏憤憤地想,你不是就會回娘家嗎!我就是不給你打電話也不去接你,想要上次的待遇,門都沒有,想都不用想。
他和衣倒床就睡。
傷心的蘇菲菲睡著了。
朱曉曉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桐樺居然一通電話也沒有。是仍在安撫母親,還是仍在生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朱曉曉心裏漸漸明白他仍在生氣。因為生氣,所以不給她電話不關心她的去向。
朱曉曉再次摁亮手機,發現已近三點。她終於徹底失望了,隻是一場小小的家庭問題辯論會,連爭吵都算不上,桐樺心理的天平就完全傾斜到自己母親一方,既然這樣還娶老婆幹什麼?幹脆選擇永遠獨身好了,這樣,就可以永遠聽從母親指揮,母親說什麼就是什麼。說什麼會寵她朱曉曉一輩子,全是假話,他的這種寵愛是有範圍有條件的,在他們小家範圍內他會寵她,至於條件,朱曉曉的理解是,第一她要完全無條件的順從他的父母,對的她要聽,不對的她要忍,第二她要任勞任怨打理她們的小家,順帶關心他父母的家。她朱曉曉做到這幾點,這個條件就符合了,他就會寵她,反之,就會氣惱她責怪她。
突然間,朱曉曉很迷茫,這就是她少女時期一直向往的愛情、幻想的婚姻生活嗎?可是,為什麼會是這種局麵呢?
思考過程很糾結。而朱曉曉同學對待此類糾結問題向來就是想不通的話先放放,或許等一陣子就會自然解開。因此,糾結中,朱曉曉終於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出神入化,直到下午三點才醒。
醒來後發現蘇菲菲正在餐廳吃飯。三菜一湯。
朱曉曉沒有洗漱直接衝過去進餐。
“邋遢豬。”蘇菲菲有點無精打采。
朱曉曉先喝湯,“蘇蘇,吃完就去醫院。”
“我上午去過了。”
“大夫怎麼說?”
“開了些針劑,每天去醫院打點滴。消炎的。至於會有什麼後果,現在還不清楚。”
蘇菲菲的情緒感染了朱曉曉,她也一下沉悶起來。兩人默默吃完飯,蘇菲菲照例縮進了被窩。本想改善情緒的朱曉曉隻好告別。
無所事事在馬路上閑晃,晃到一百貨商場前,愣愣站了會兒,感覺心裏有一點點難受也有一點點痛。他仍是對她不聞不問,難道她不是他的家人嗎?難道他不擔心夜不歸宿的她有什麼意外嗎?有點想哭,況且程度越來越來強烈,既然忍不住就索性不忍了,淚流腮流下。無聲的哭無聲的走,沒有任何目的,隻是不停的走。直到一道高大的人牆擋在眼前,她才意識到她在大街上,她居然在人流如織的大街上展現傷痛。
“出了什麼事?”聲音充滿心痛和擔憂。
聽出楊亞樨的聲音,朱曉曉的腦袋越發抬不起來,“沒什麼。隨便走走。”
楊亞樨不由分說牽起她的手塞進停在路邊的車裏。
車飛速行駛,淚眼婆娑的朱曉曉發現車子過了北環,她連忙開口,“這是去哪?我要回家。”
楊亞樨麵色冷峻,沒有回答。
朱曉曉內心有些慌亂,“我還有事。停車。”
“回家?如果能回家,你需要在大街上哭嗎?有什麼事,找個地方繼續傷心繼續難過?朱曉曉,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說實話。”
朱曉曉悶悶地開口,“沒事。”
漢有聽到答案,楊亞樨冷峻神情又罩了一層寒霜。
車停在黃河邊上,楊亞樨率先下車,朱曉曉在車裏悶坐了會兒後才下車,她走到相反方向。兩人遠遠站著。朱曉曉沒有心情猜測他帶她來這裏想幹什麼。望著寬闊的渾黃水麵,她覺得心情更糟,突然間她有大喊的欲望,於是,她真的喊了,氣動山河的那種喊法。連接喊了三次,然後轉身坐回車內等待回市。
朱曉曉足足等了半個小時,期間,她偷偷觀察他一眼,發現,他一直望著水麵,表情認真而嚴肅。
回市後,楊亞樨在隴海路朱曉曉家旁邊找了家酒店,開間房後把鑰匙遞給她,“不想回家就在這待著,如果想回家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晚上不要一個人在街上遊蕩。”
朱曉曉看著塞進手裏的房卡,再望望絕塵而去的車子,她有些呆。
朱曉曉不知道的是,楊亞樨直接要了相鄰的兩個房間。在路上踅了幾圈後他又回了過來,停在馬路對麵默默看著她發呆猶豫。直到她下定決心似的甩甩頭快步走進酒店,他才發動車子駛向酒店停車場。
他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單身住酒店。雖然他很想把她攬在懷裏安撫她,讓她不再傷心不再難過,但是,他又異常清楚,朱曉曉需要的懷抱不是他的。
進房間,然後打電話讓服務生送來一瓶酒,自斟自飲。其實,他並不喜酒,但是,自從那古靈精怪卻又單純憨厚的丫頭消失在他的世界,他便慢慢愛上了。酒,有時候真是好東西,能麻痹你的神經能讓你暫時忘卻痛苦,能打發你思念她的時光。經過一年的鍛煉,他已很少再醉,他的身體對酒精似乎有了抗體。失去原來的作用後,他發現他居然慢慢離不開酒,這才知道他已經有酒癮了,如癮君子一樣,他依賴它了。
在大街上偶然看到她的那刹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的她如淚人一般奔走在大街上,模樣絕望而無助。那一刻,他怒了,怒擁有她的男人不珍惜她,也心疼了,因為那丫頭的傷心而心疼。
於是,帶她走,讓她不再受傷害。
車在前行,他的決心卻一點一點消散,他知道他帶不走她,她已遠離他的世界。退而求其次,那就讓她發泄吧,適當的發泄會排遣傷痛的。她的呼喊聽在他耳中是那麼尖銳,既然那麼辛苦為什麼不給他一次機會呢!一次,一次就好,他永遠不會讓她受到傷害。可是,他知道他沒有這個機會,那丫頭發泄完之後直接坐回車裏,意思不明擺著嗎?她要回到她和另外一個男人的世界,這個世界跟他卻沒什麼關係。
車在往回走,他的心卻在滴血。
是啊,直到現在直到此刻,他的心仍在流血。萬母葵園回來後,他以為他會慢慢忘記她,可是,他沒想到努力忘掉她對他才是致命傷。越想忘掉就偏偏忘不掉,不止如此,思念還越發強烈。
另一房間的她在幹什麼呢?
還傷心嗎?還難過嗎?
這一刻,他很希望他能醉,醉過後永遠不再醒來。
桐樺還在猶豫,要不要給朱曉曉打電話?要不要接她回家?
早上醒來後,他有一瞬間的迷茫,她去哪了?想了會兒,才意識到小妻子不在家。躺在床上回想昨天的一幕,不錯,是母親不對在先,可是,她也有錯啊。首先,她不能給父母甩臉子,其實,她對母親說得那番話太傷人,還有,她不能中途下車讓父母難堪,最後,她不能遇事就往娘家跑。往娘家跑就是意味著把本就混亂的局麵弄得再亂一些。列出朱曉曉四條罪開解安慰他自己,桐樺心裏的不安消失了。他洗漱後先去父母那邊一趟,爸爸在廚房吃早餐,媽媽在陽台晾衣服,他試著說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兩老人各說各的,很顯然還在冷戰。桐樺在心裏再一次埋怨朱曉曉。當時,他氣憤地想,想在娘家住你就住吧,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就自己回來。
心裏是這麼想的,也準備這麼做。
可是,一整天他卻魂不守舍,巡查賣場時,他會盯著某件衣服走神,他會不由自主想像如果穿在小妻子身上會怎麼樣。回到辦公室,眼睛盯在文件上,腦子卻在開小差,忍不住去想像小妻子在幹什麼呢?中午,習慣地拔拿電話,拔到一半猛然間想起他準備晾她一晾,於是,收線,繼續工作。
打,還是不打?其實,桐樺並沒有意識到此刻的他心裏已有了微妙的變化,昨天的不打與今天的不打已有了質的改變,昨天的不打是心裏不想打,而今天的不打,是心裏想打卻強忍著不打,他擔憂他打過這個電話後,他的小妻子會認為她的離家出走很正確,不打,讓她自己回家,他隻是想給朱曉曉壓力,讓她意識到自己行為的錯誤。
等待中,又是一天過去,小妻子那邊還是一點動靜沒有。桐樺開始坐立不安,仔細想想,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小妻子住在娘家兩天,嶽父嶽母肯定不會不聞不問,可是,他並沒有接到嶽父嶽母的詢問電話,這有些不符合常理。難道,小妻子並沒有回娘家。這個念頭一入腦海,他一下懵了。
迅速拔號,小妻子的手機是關的。往嶽父家拔,沒人接聽。看看時間,還沒到下班時間,估計是家裏沒人。試探著拔嶽父手機,還好,隻響兩聲老人家就接了,聲音很慈愛,“是樺樺啊。”
“爸,曉曉回去了嗎?”
“下午上班前還沒有,現在不知道,她有家裏鑰匙,不用擔心。晚上要回來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