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成了崔萬秋的打手(2 / 2)

《雷雨》從發表到現在一年多了,《八月的鄉村》、《生死場》發表也快三四個月了,我們見到一個較詳細的批評嗎?《雷雨》在國外演出多次了,《八月的鄉村》、《生死場》也得到很多記者了,難道我們底批評家還沒有得到閱讀的機會?不會吧?或者是滿意了那些作品嗎?也未必吧!或者說:為了要鼓勵作者,對於他們嚴厲的批評,是不合適的。或者說:等些時自然有人寫的,然而,這是多麼錯誤的事!

是的,對於那些貢獻給文壇較好的作品的作者,我們應當加以鼓勵,應當加以慰勉,然而,一個進步的文學者,是絕對的不會反對正確地給他些意見的,甚至他正迫切需要。如果隻是鼓勵,隻是慰勉,而忘記了執行批評,那就無異是把一個良好的作者送進墳墓裏去。我不必舉遠例,頭些時候青年詩人XXX底詩集出版以後獲得讚美,大家忘了批評他,如何呢?他沒落下去了!再看《雷雨》底單行本序文,又顯出一種非常不好的態度:他不高興別人給他底意見。他已經在自傲了!假如他底《雷雨》發表以後,就得到正確的批評,那是不會有這現象的。

《八月的鄉村》、《生死場》內容上沒有問題了嗎?

《八月的鄉村》整個地說,是一首史詩。可是裏麵有些還不真實,像人民革命軍進攻了一個鄉村以後的情況就不夠真實,有人這樣對我說:“田軍不該早早地從東北回來。”就是由於他感覺到田軍還需要長時間的學習,如果再豐富了自己以後,這部作品當更好。技巧上,內容上,都有許多問題在,為什麼沒有人指出呢?

將這部作品批判以後至少有下麵的幾點好處:

①田軍可以將《八月的鄉村》改寫或寫另外一部;②其他的正在寫或預備寫的人可以得到一些教訓,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③讀者得到正確的指針,而得到良好的結果。

我相信現在有人在寫,或預備寫比《八月的鄉村》更好的作品,因為讀者需要!

批評家!為了讀者為了作者請你們多寫點文章吧!多教養作者吧!許許多多的人們在等待著你們底批判!不要以為那些作家是我們底就不批評!我們要建立國防文學,首先要建立更為強健的批評!我們要結成聯合陣線,首先要建立強健的批評!更為了使作家健康,要時時刻刻的執行自我批評!

唉,“狄克”十九歲時寫的文章,以“語錄”開頭,以許許多多帶驚歎號的口號結束。後來“文革”中的“大批判”文章,竟與此如出一轍!

周楞伽曾這麼回憶張春橋寫作《我們要執行自我批評》一文時的情形:

三月初的一天午後,昭儉和我正在看書,王夢野和張春橋走了進來,桌上正好放著田軍的《八月的鄉村》和蕭紅的《生死場》,於是我們便以東北作家為話題談開了。我說除了李輝英的文字表達力較差外,其他幾個作家都寫得很好,尤以《八月的鄉村》最為出色,所以很暢銷。

張春橋一麵孔妒忌地搖搖頭說:“我看有些地方不真實。”我說何處不真實,他就翻開一頁來給我看,是寫人民革命軍攻克一個村莊的情況,說:“這就寫得不真實。”

我說:“你沒有這種生活經驗,怎麼知道他寫得不真實,世事往往出人意料,譬如我們都稱東北義勇軍,他這裏卻寫作人民革命軍。他從東北來,必有根據,你能說不真實?”

這時王夢野插進來說:“田軍就是不該早早從東北回來,要不然可以寫得更好一點。”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王夢野寫了那麼多的文藝批評,卻沒有一字推薦《八月的鄉村》,原來他是不欲成人之美。

這場談話就此結束,想不到張春橋就根據這場談話寫出了那篇《我們要執行自我批判》的文章,用狄克的筆名發表在《大晚報》副刊《火炬·星期文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