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當春風吹拂晉察冀邊區的時候,二十六歲的張春橋陷入了熱戀之中。
愛神的箭,悄悄向他射來,最初他竟不知不覺。
那是報社搬進河北省阜平縣馬蘭村的時候,常常收到署名“李岩”的稿子。作者自雲是北嶽區黨委宣傳幹事。
看得出,“李岩”的文筆老練,頗有點文學根底。
張春橋給“李岩兄”複信。鴻雁往返,“李岩兄”給他留下了印象。
一天,當張春橋出差到九嶽區黨委,便去看望“李岩兄”。
推開宣傳部的門,隻見裏麵坐著一個梳著齊耳短發的姑娘,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顯得頗為秀氣。她抬起頭,一雙烏亮的大眼睛,望著張春橋。
“請問,李岩同誌在嗎?”這是張春橋平生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您貴姓?”這是她對張春橋說的第一句話。
“免貴姓張。”張春橋用山東式的習慣自我介紹道。
“您是張春橋同誌?”那姑娘居然馬上猜出來者何人。
“嘿。”張春橋驚訝地點了一下頭,反問道,“您是……”
“我就是‘李岩兄,!”姑娘的回答,使張春橋張開嘴,久久地合不攏。他萬萬沒有想到,“李岩兄”是這麼個斯斯文文的女秀才。
寫過“貓還叫春呢,咱們是活靈靈的人”之類“名句”的張春橋,在東顛西奔之中,一直沒有機會找一個中意的女人。如今,一個窈窕淑女,仿佛從天而降,出現在他麵前,“君子”怎不“好逑”?
他坐了下來。雖說按他的習慣動作,把手伸進衣袋,想摸出煙抽,一想到麵前坐著的是“李岩兄”,他趕緊把煙放回衣袋。
“我叫李淑芳。”姑娘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道,“李岩是我的筆名。我喜歡用男性的筆名,為的是我的文章不會受到‘歧視’。我還用過筆名李若文,是個近乎男性卻又有點女性味道的名字。”
平日能說會道的張春橋,此刻在李淑芳麵前顯得木訥。倒是李淑芳談笑風生。
李淑芳說起了自己的身世:出生於富有家庭的她,從小是個循規守矩的女孩子。學習成績向來不錯,而且喜愛文學。十七歲的時候,她參加了C。Y(共青團),成了家庭的叛逆。雖然中間她曾失去了組織關係,但是她仍向往著延安。她在天津加入中國共產黨。一九四二年,她投靠晉察冀邊區,先在中共中央北方分局黨校學習,然後分配到北嶽區黨委宣傳部擔任宣傳幹事……
“自從投身革命,與家庭完全失去了聯係。一個姑娘獨自在外,常常感到孤單。”李淑芳歎了一口氣,習慣地用右手食指扶了一下眼鏡,說道,“為了解悶,消磨漫長的夜晚,我拿起了筆。你的那些寫給‘李岩兄’的信,使我在孤獨之中得到了溫暖……”
李淑芳抬起了頭,看了張春橋一眼,向來麵部缺乏表情的張春橋,此刻雙頰泛紅,微微發燒……
一見鍾情。“狄克”與“李岩”之間的戀情,像閃電一般進展。
雖然李淑芳屬龍,張春橋屬蛇,她比他年長一歲,他也不計較這些了。在張春橋看來,在晉察冀邊區,能夠找到這麼一個有文化、能寫作又是黨員的對象,已是他的造化了。
熱戀由“地下”轉為公開。你來我往,他們的戀愛關係,已是人所皆知了。
一九四三年秋,張春橋和李淑芳準備向組織上打報告,申請結婚。
就在這時,戰事吃緊,日軍華北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自十月一日起,親自率兩萬兵馬,對晉冀魯豫的太嶽地區,進行規模空前的“大掃蕩”。
這一回,岡村寧次采用了新的戰術,名曰“鐵棍式的三層戰地新戰法”,即:“厚積兵力,縱深配備,反複推進,殺盡人畜,毀滅一切資財”。
短短三個月裏,岡村寧次發動了五次“大掃蕩”。
戰爭的秋風,吹散了張春橋的春夢。呼啦啦的戰火,燒斷了鵲橋。久久地,張春橋不知李淑芳的音訊。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張春橋不時做著噩夢:難道淑芳倒在日軍的槍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