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炮打張春橋(3 / 3)

當張春橋剛剛說了一句“紅衛兵小將們,你們好”!“紅革會”的頭頭們已從剛才突如其來驚訝狀態中複原,有人高聲地打斷了張春橋的話,爭得了會議的主動權:“打開《毛主席語錄》,十三頁,第二段,最高指示——”

頓時,大廳裏響起一片背誦聲,因為這段“最高指示”紅衛兵們差不多都已背得滾瓜爛熟:“什麼人站在革命人民方麵,他就是革命派;什麼人站在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方麵,他就是反革命派……”

一聽念這段“最高指示”,張春橋馬上意識到這下子要麻煩了。那時候,無論是誰,在發言之前,隻要念幾段毛主席語錄,誠如樂曲的前奏,一聽念什麼樣的“最高指示”,就可以大致猜出下麵的發言是什麼樣的傾向。

果真,語錄念畢,就有人直呼“張春橋”,而不是用那種親切又尊敬的“春橋同誌”,大聲質問:“張春橋,今天淩晨,派解放軍到複旦大學鎮壓學生運動的,是誰?”

張春橋的臉,由紅轉黃,由黃轉灰,由灰轉白。紅衛兵們像排炮似的,向他發出一個又一個炮彈:

“你說,舊上海市委是修正主義的,你也是舊上海市委的領導幹部,你難道不是修正主義的?”

“你說,《海瑞罷官》是大毒草。上海上演《海瑞上疏》,你沒有責任?”

“你為什麼鎮壓‘紅革會’?”

……

張春橋冷冷地從嘴巴裏擠出一句話:“紅衛兵小將們,你們要提高警惕,不要被陳丕顯、曹荻秋所利用……”

這下子,像火上加油,鑼裏加鈸,紅衛兵們更加氣憤了。於是,有人不客氣地揭他們的老底了:

“張春橋,你的臭老婆是什麼貨色?”

“姚文元,姚蓮子是什麼貨色?”

……

沒想到,張春橋的“高姿態”,卻為紅衛兵們鬥他提供了絕好機會——他竟與姚文元一起,坐著轎車,送上門來供紅衛兵批鬥。用一句中國的俗話來說,是他們自己“撞到槍口上去了”!

從晚上七點,一直鬥到淩晨一點。整整六個小時!紅衛兵們抽走了他們的椅子,叫張春橋和姚文元站在那裏,叫他們低頭認罪。這兩個大“左派”,第一次嚐到了批鬥的滋味。雖然正值天寒地凍之際,張春橋一身冷汗,衣衫濕透。他們的秘書被紅衛兵看管起來,無法出去打電話,所以張、姚隻得聽憑紅衛兵批鬥,無人救駕。

直到淩晨一點,紅衛兵們要把張、姚押往複旦大學。張春橋、姚文元上了轎車,一溜煙,逃了!

這一天——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八日,永遠留在上海人民的記憶之中。“一·二八”炮打張春橋,成為上海盡人皆知的笑談。

一月二十九日晚,複旦大學禮堂人聲鼎沸,“炮打張春橋誓師大會”在那裏隆重舉行。

大會結束之後,以“紅革會”為主的幾千名紅衛兵湧向上海街頭,連夜張貼海報。

海報上印著這樣的醒目句子:“一月三十日上午,舉行全市炮打張春橋大遊行。下午,在上海人民廣場舉行上海市炮打張春橋誓師大會。”

張春橋到了最危險的時刻。他使出了渾身解數。

二十九日淩晨,當他冷汗淋漓逃回興國招待所,疾步奔向電話機,掛通了長途電話,向江青呼救……

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

張春橋通知徐海濤,部隊處於戒備狀態,隨時準備上街鎮壓遊行隊伍。

張春橋通知王洪文,“工總司”必須緊急動員起來,粉碎“紅革會”的“陰謀”。

……

就在二十九日晚,“紅革會”忙著在複旦大學召開“炮打張春橋誓師大會”的時候,在衡山賓館,張春橋與王洪文秘密會見,策劃著明天的行動……

秘書把一份剛剛收到的特急電報交到張春橋手中。張春橋的目光飛速掠過電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色由白轉灰轉黃轉紅。

他拿起“HB”鉛筆,刷刷地在電報的天頭上寫下一行批示:

“印八開,二十萬份,立即出動宣傳車,廣為宣傳散發。”

當秘書拿著電文坐上轎車前往印刷廠的時候,張春橋在向王洪文口授“指示”:

“立即轉告全市人民:這一場鬥爭,不是一個小問題,也不是個人問題,而是關係到中央文革的正確領導能否貫徹的問題,關係到上海運動的大方向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