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雪濤同誌,把這樣一套東西編起來做什麼?不要保存了。”
“遊雪濤同誌同各方麵的聯係還是太多,要他十分警惕。”
在風聲越來越緊的時候,張春橋要秘書把遊雪濤寫的幾十封密告信,全都付之一炬。張春橋一邊看著秘書燒信,一邊解釋說:“沒有用了,燒掉算了。”
文靜也耍滑頭了:“我與遊雪濤沒有工作關係。隻是作為熟人,有時在一起吹吹。”
她說得多輕巧,把遊雪濤向她密告和她代表張春橋發布“指示”,全說成了“吹吹”而已。
說實在的,從心底裏,張春橋對“掃雷縱隊”視若掌珠。迫於種種輿論壓力,何況張春橋已經度過了兩次炮打的“非常時期”,在上海紮穩了根基,他不得不解散那個“二四四”。
一九七〇年八月,由徐景賢出麵,代表張春橋約見遊雪濤:
“從明天起,你下工廠勞動!”
那時,盛行“勞動懲罰論”。堂堂的“掃雷縱隊”頭頭“下工廠勞動”,意味著一切完蛋!
遊雪濤氣急敗壞,寫了一封長信,信封上寫著“文靜同誌收”,由吳某送交上海外灘“市革會”大樓收發室。
那信,是寫給張春橋的。
遊雪濤發泄心中的慍怒:
“我不理解,為什麼把永福路的人置於轉過身要槍斃的地步?!
“我好比一頭受傷的熊,躲入叢林,舐幹自己身上的血,準備戰鬥!
“上海‘四王’抓‘五·一六’是‘五·一六’!……”
他的前兩句話,意思清清楚楚,第三句卻近乎繞口令。此處的上海“四王”,是指王洪文、王少庸、王維國、王秀珍。另一“王”——王承龍,已被張春橋於一九六九年十一月所翦除。“五·一六”即“五·一六分子”。一九七〇年一月二十四日起,全國開展所謂“清查‘五·一六’”運動。上海的清查運動由“四王”抓,遊雪濤則罵“四王”是“五·一六”。
遊雪濤的信,迅即由文靜轉到了張春橋手中。
張春橋看完信,勃然大怒道:“這是向無產階級司令部下戰書!”
完了!完了!走狗從此完了!
張春橋生怕遊雪濤反叛,在外麵泄露天機,就由“司令”王洪文親自出麵,秘密逮捕了遊雪濤。
麵對鐵窗,遊雪濤這才猛然醒悟,長歎一聲:“一將成功萬骨枯!”這“一將”當然指張春橋,而“萬骨枯”則包括他自己!
畢竟遊雪濤跟張春橋的關係太密切。對於如此“忠誠”的“戰土”倘若處罰太重,未免會使自己的夥伴們寒心,何況既然已把他抓起來,也就達到了封住嘴巴的目的,於是張春橋提起筆來,寫下一段關於遊雪濤的“批示”:
“不要點什麼問題,心平氣和,講道理,使他感到不是打擊他,而是幫助他,弄清問題,大家主動。”
好個“大家主動”!張春橋分明是在向手下的夥伴發出警告:你們恨遊雪濤,可別逼他太急,弄得不好,他會把你們也一起卷進去!
明明是遊雪濤的主子,張春橋又裝出一副受遊雪濤“蒙蔽”的姿態,把自己推得一幹二淨:
“遊是做了一些工作的,但他搞的材料水分太大,有的情況說得很玄,實際並不是那麼回事。所以我後來就不敢再相信了。這種人受社會上無政府主義思潮影響很深,思想變了,後來對文化大革命不滿,從極左到極右,就犯錯誤了。”
妙,真是妙極了!這樣的語言,才是張春橋“正宗”。
張春橋是個雲裏來、霧裏去的人物。他的形象最清晰的曝光,莫過於對待遊雪濤的前前後後:他的奸雄、他的陰險、他的狡詐、他的兩麵三刀,暴露得清清楚楚。
§§第七章 四人結成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