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兩個人的大堂裏,靜謐的讓人覺得可怕,可是於沐的臉上卻是突然劃過了一絲淡淡的,淡的就好像泡好的香茗所產生了那一絲青煙一般淡淡的笑容
。
“歐陽將軍,是喜歡景嵐麼?”於沐沒有叫她長公主,而是叫她景嵐。這已然可以表明了他的立場,他是把她當做親人的,不論是當做妹妹還是當做其他,他是真地在乎過她的。
“這話說的,於太醫想過自己的立場麼?”歐陽君悅冷笑,“表弟,你要知道,你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來問我這句話了。”
“我從未想過要傷她。”這是實話,他從未想過要傷害到景嵐。他所作的,他所想的,都是他覺得可以為她好的。“我一直想說,可是一直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在於沐看來,景嵐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觸動,“既然她不傷心,我也不想多做什麼解釋,畢竟——”
“你怎麼知道她不傷心!”這一句話,歐陽君悅幾乎是握緊了拳頭,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你怎麼知道她不傷心!她不哭不鬧就是不傷心麼?她像以前一樣生活就代表她不傷心麼?”從冷笑變成不屑的笑,歐陽君悅越來越瞧不起眼前這個人了,“你隻是看不到她傷心而已,因為她傷的……真的是心!”
“那你覺得我能做什麼?”於沐雖然震驚但卻也一字一頓地道,“她孤身一人在宮裏,我想護她,我也沒有那個能力,我能做的就是竟可能地做到我可以做到的卻給她最大的安穩,不是麼?”於沐從未跟任何一個人提起過,德妃答應過他,隻要他幫她掃除後宮那些威脅到她的人,她便可以給景嵐一份安穩。
他什麼也給不了,沒有權勢,沒有地位,沒有金錢。如他所說,他隻是想要竟可能做到那些他可以做到的,以此為她換來一份安穩罷了。
這樣的話,不僅沒有讓歐陽君悅動容,反而是換來了他的恥笑,“表弟,你知道麼?你最大的失敗不是說辜負了誰,亦或是傷害了誰,而是你的懦弱總是在為你自己的行為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歐陽君悅走近他,看著他,眼底的鄙夷不言而喻,“真的安穩應該是你親手塑造了給她的,而不是換來的!”
看著於沐張了張嘴,歐陽君悅並沒有等他說什麼便轉身朝屋外走去,“時辰不早了,於太醫也早點回吧!”
靜坐在那兒的人,骨節分明的手緊緊地捏著手中的茶杯,茶已經涼了,茶葉沉沉浮浮漂著,於沐底下了頭,突然覺得胸口壓抑的緊。
“你也回去。”就在這個時候,景嵐突然走了出來,她倚靠著屏風,笑得那樣無所謂,“時辰不早了,我讓晴嬤嬤送你回去。”這時候,景嵐沒有用‘本宮’,而是用了一個我字,她不想在這個時候還顯得過分的疏離,於是笑得看了過去,“回去吧。”
“景嵐……”
“於哥哥,我知道了。”她轉過身去,沒有一絲猶豫地走進了屋,剛才的話她都聽見了,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都聽見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所有的事情都沒有後悔一說,她已經選擇了放手,而他已經選擇了和洛湘成親,一切已經注定了。
她的一生已經再來了一次,不可能又再來一次了。
既然已經選擇了,那便如此吧。
就這樣走下去,或許也是最好的選擇,至少這一生她沒有讓身後那個人等她一輩子直到一身孤獨終老,落得慘死的下場。
歐陽君悅說得對,於沐的確是懦弱,那種出於書生的滿含書卷氣味的懦弱,可是那又如何,至少他曾經是她的唯一。
不過,以後都不會是了。
聽著屋外悉悉索索的聲音,伴隨著晴嬤嬤說了一聲,“於太醫,請吧。”景嵐坐在床邊,靠在那裏看著昏睡的淳元,突然就想起了剛才那二人的談話。
——你怎麼知道她不傷心?
——你隻是看不到她傷心而已,因為她傷的真的是心!
原來,她真的是看出來了麼?
沒想到最懂她的人,竟然會是她……
夜涼如水,有多少人沒有辦法入眠。
景嵐亦然,歐陽君悅亦然,於沐亦然,當然……還有曲玲瓏。
曲玲瓏從未想過自己在看見景嵐的時候竟然會這般的激動,她從未想過在看見景嵐和於沐走到一起的時候會這樣的難過,她以為她是出於主仆之前的情誼,所以在於沐決定和洛家小姐成親後她會格外地討厭於沐,她以為……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慢慢地懷疑了,懷疑那份感情或許並不是那樣的簡單。
她隻是想一直一直陪著那個對她好的人罷了。
一直一直,到底有多久呢?
曲玲瓏真的是很想一直一直下去,可是她卻是清楚地知道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因為,大皇子陳子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