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的一角,可以被人隨意忽略的角落,刊登一起縱火案。某個小有名氣的中型企業昨晚一把火燃燒殆盡,火光中消亡的還有本該是如日中天的年輕負責人。據悉這家企業剛剛才被杜家的晴空集團收購。那個30多歲的男人打發走所有人,在深夜放了一把火燃盡辛苦經營的一切,和他的心血一起去了另一個世界。小溪的視線落在文字旁尺寸大的照片上,粗糙的紙印不清晰事故現場的照片,唯有灰暗一片。心裏涼涼的,耳邊響起杜秦煙的那句‘都過去了’。
身體在精心的保養下已經沒有痕跡了,可是人的心呢?是不是也像弄髒了的桌麵,隨意擦一擦就可以回複幹淨澄明?
那天的事,成為她和杜秦煙之間永遠的秘密。
如果說杜秦煙是不得不隱瞞到底,那麼之於小溪,不過是不知如何開口向他訴說,心裏存有一絲的希望他能夠主動發現。然而藍林無心去看她連天包裹住自己受傷的身體,也沒有多加留意她沉默黯淡的眼眸。
她是那麼倔強的女子,不願開口換他全心憐惜,巨大的傷創不想讓他分享,因為很愛很愛一個人,無論他如何待你,也不想再讓他心裏疼。
那一天就像一個分界線,在空間裏平地豎起一道通天的透明屏障,一個人這邊,一個人那邊。
有時,愛一個人愛的緊了,便莫名地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徘徊在心頭。越走近他越孤獨,越看他笑容越想流淚,總想去輕輕撫摸那玩世不恭背後的心,卻又好似無法觸及。
為什麼相愛的兩個人變成這樣。還是一如別人所說女人渴望安定的情感,而男人往往一響貪歡?
她也曾經在之前裏戀愛裏無數次說過,愛就在一起,不愛就分開,自然,每段感情都會有甜蜜的時光,隻是誰也不能保證愛情保持鮮活美麗。然而心裏麵怎能不清楚,這些滿不在乎的話語,其實是為自己找的借口。開口這麼說著的時候,不過在掩飾沒有那麼愛的真相而已。真心愛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舍不得離開他哪怕半步的。愛他,便把他放在心間印在靈魂上,不經過深入骨髓的疼痛是無法將之剝離的,又如何能瀟灑的放他遠走。那些可以隨意放手的話,在細數年華的時間,將會清楚是因為不夠愛。不夠愛,所以分別的時候我們可以瀟灑對彼此擺手。這世上誰真愛過願意放手?誰相依過願意分離呢?
她突然生出堅定的決心,跟他認真的談一談,告訴他一切一起分擔,想……坦白所有的事情。
不大的手機放在她白皙的掌心。新換的號碼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按下快捷鍵接通他手機。他說今天很忙,那麼她預約明天可不可以?
耳畔不再是熟悉的聲音,什麼時候他換了音樂當鈴音?優美的琴曲娓娓的唱,卻無人應答。當綿長的大提琴曲接近尾聲的時候,電話被接起,柔和的女聲輕描淡寫的問哪位,季靈溪的心突然不可抑製的疼痛起來,但她還是笑著說“涼月?別告訴他我打來”。然後不待回音,毫不猶豫的掛斷。
他說今天很忙。
在她的眼前,在她的腳邊,有一道隱形的海溝,隻有地平線從那裏龜裂。
眼眶立時熱熱的,怕眼淚會一不小心掉下來,趕忙伸手去抹,誰知道越抹越止不住,季靈溪張著大大的眼睛,眼淚大珠大珠湧出來。瞬時間汪洋一片。
所有的秒針都停止。所有的鳥而都飛離。所有的高草都不再搖擺。那些一起走到海角天涯的話語忽地在空氣消散。
眼前漆黑一片。似乎所有窗口的燈都熄滅。
人,物,天空,草地,陽光,消失在她的世界。
季靈溪看不見一切。手機摔到地上,悶悶的一聲沉響。
她慌亂蹲下身,手胡亂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摸索。抓到了,小心翼翼起身。身子撞到未知物品。打在腰側真切的疼,卻抵不過身體裏麵的撕心裂肺。
在黑暗裏僅僅依靠直覺,她知道一定會迷路的。
可是怎麼辦呢,感覺不到一絲的光亮,她隻能一直跌跌撞撞。
愛情,恰似一根會熄滅的燭火。哪怕一直小心護著不曾讓風吹的飄搖,也總會燃燒殆盡,徒留一地丟了芯的蠟跡。斑斑駁駁,像是眼淚沉澱過後的顏色。
你說過的話或許你已經忘記,而我,而我記在心裏了,一直把它們放在掌心奉若神明。
可是現在你傷我讓我從雲端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