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樓下痛哭的男人(下)(1 / 3)

趙聽海的煩惱就是不能天天看見爸爸媽媽,但仿佛她的苦惱被上帝聽見了一般,這天姥姥忽然帶著她,回了盧海芽家。

盧海芽瞪大了眼睛,媽,你又怎麼了?我記得最近沒惹你呀!

媽說,我在你這裏住一段時間行不行?聽海我照送照接,又麻煩不到你頭上。

盧海芽更驚奇了,自從媽和何叔從麗江回來,好得仿佛蜜裏調了油,她懶得看,也懶得過問了。

她問,到底為什麼忽然要住在我這裏,總得有個原因吧?

媽說,我……和老頭吵架了,來你這裏清靜幾天。

媽說,你不會想趕我走吧?我可是無處可去的人。

盧海芽還是不能明白,你和老頭吵架,在自己家裏呆著不就完了,幹嘛非躲我這裏啊?

媽吱唔半天,才說,何叔他……。住在我家呢!

什麼!盧海芽控製不住,吼了一嗓子,你讓老頭住到你屋裏去了?媽,你是不是糊塗了,一把年紀了,搞搞黃昏戀就算了,還同居呀?

媽瞪起眼睛,我同居怎麼了?我搞對象不同居,玩精神戀愛?

你你你……我我……盧海芽連話都吐不圓了,你這是要氣死我呀!好好的自己的房子不住,讓給一個老頭白住,那是你的家還是他的家呀!

她說,原來這段時間你都和老頭住一起,怪不得我老聽到聽海說爺爺怎麼了爺爺怎麼了,我真是豬腦了,竟沒有想到這一點!

盧海芽氣得在屋子裏轉圈,可是媽卻如佛一般淡定,你別跳了。媽說,這是我的事,我自己知道解決。

媽說,我就在你這裏住幾天,想通了就回去繼續過,想不通就回去和他談分手,絕對不會長期賴在你這裏。

盧海芽還是不能安靜下來,要是老頭賴在你屋裏不走怎麼辦?

媽白她一眼,人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也不是自己沒家,我冷靜幾天,他也冷靜幾天,不是挺好的麼?

好個屁!要不是她是媽,盧海芽就要罵上了。

她拿著手機下樓,撥給趙天生時,手指都在顫抖。

電話接通,盧海芽說,我媽的房子讓老頭給占了!

哪個老頭?趙天生莫明其妙。

盧海芽說,還有哪個老頭,就是那個姓何的老頭!

趙天生莫明其妙,什麼占房子,你說清楚點。

盧海芽簡單說了媽和老頭從麗江回來就同居,結果吵了架,媽離家出走,把房子讓老頭白住的事,因為出離的憤怒,盧海芽的敘述又快又急,趙天生聽得差點憋不住笑出了聲。

然後盧海芽說,你去我媽家,把老頭趕出來!

趙天生愣了,說,我去?憑啥?

盧海芽頓了頓說,你不是很想接女兒過去跟你住段時間嗎?隻要把老頭趕出來,這事好商量。

製造趙天生與女兒的阻隔,是盧海芽和前丈母娘隻要心裏不爽,就用來發泄憤怒最好的方式。同理,開放趙天生與女兒的阻隔,也是盧海芽用來獎賞趙天生最重磅的誘惑。

但趙天生感到嚴重的受辱,他又不是盧海芽手裏的標槍,指哪戳哪,憑什麼!

所以他說,少拿這事來做交換,我不去!

盧海芽尖叫,你不要女兒啦?

趙天生眼睛閉一閉,說,你也是文明人,這麼偷換概念自己不慚愧麼?別說你媽的事我沒權利管,就是你的事,我也沒權利管你懂麼?

趙天生這話一出,盧海芽愣了,片刻才說,哦。

然後她掛斷了電話。

趙天生立刻不踏實起來,他又撥過去,說,我不是那個意思……。話還沒說完,電話再度掛斷,並且關機。

趙天生無可奈何。

其實就算他想管,也抽不出時間來。這段時間,黃鬆寧去了上海出差,公司和廠裏的事都交給他一個人來管,整天瑣事不斷。

掐指一算,黃鬆寧這一走,已經超過一周了。可當初明明說好了三四天就回來。

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家夥趁著出差,到花花世界逍遙快活去了。並不是趙天生胡亂猜測,因為黃鬆寧走前,曾經他看了一個女人的照片,問他,漂亮吧?

趙天生無奈,這家夥好了傷疤忘了痛,又來了。

女人是網友,隻知道是上海的,具體情況不詳,趙天生也懶得打聽。

所以,他有理由相信,黃鬆寧去上海出差之際,一定去會了這位被黃鬆寧用“驚為天人”來形容的女網友。

見網友這種事,在趙天生的眼裏,是本世紀初才有人會做的事,十足的傻和土鱉。

可是接觸互聯網比趙天生整整晚了十年的黃鬆寧,沒能趕上那種好時候,現在正喜滋滋地迎頭趕上,並深以為有趣。

當然有趣,對著電腦意淫一個沒見過麵的人,那人自然各種美好。趙天生不忍心打擊黃鬆寧,在現實生活中受夠了女人的折騰,還不允許人家對著屏幕做一做夢?

現在,黃鬆寧就是去尋夢了。趙天生安然地等著黃鬆寧揣好碎夢的殘片,心滿意足地回來。

黃鬆寧卻遲遲沒有回來,時間久得超過了正常的滯留期,而且電話也一直打不通,趙天生開始感到不安。

所以他不可能扔下這塊心病去辦盧海芽交待的那件不著四六的事。

他每天給黃鬆寧的手機打無數個電話,又往辦業務的那家公司打電話,對方說,黃總四天前就回去了呀!

除了等,趙天生別無它法。

這一等就又等了三天。然後黃鬆寧終於打來了電話,一接起來趙天生就開始吼,這段時間你跑哪去了?再不回來我把公司給你賣了啊!

黃鬆寧卻幹巴巴地說,那個……你給我打點錢過來,我有急用。

錢?趙天生摸不著頭腦,你身上不是有卡嗎?

黃鬆寧說,先別問那麼多,你給我打十萬,要快。我過兩天就回來了。

到底怎麼回事?趙天生慌了,我哪去給你找十萬?

黃鬆寧說,找財務開支票。

趙天生說,找她管什麼用,印章不是在你手裏嗎?

黃鬆寧說,你不會叫她在網上轉帳呀?

趙天生說,可U盾也在你手裏呀!這些東西放在保險箱裏,可保險箱鑰匙你帶走了呀!

黃鬆寧頓住了。趙天生問,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忽然要這麼多錢?

他腦子忽然閃過火星,你不會被仙人跳了吧?

黃鬆寧沉默,趙天生就知道,自己多半猜準了。

他恨不得通過電話線爬過去,掐斷黃鬆寧的脖子。

這時黃鬆寧才說,我給人家扣下了,不拿錢,不讓我走。

他說,我沒事,隻要給了錢就沒事。你也別報警,還是那句話,丟人。

趙天生冷冷地說,你為什麼要說“還”?自己也知道這事兒不止一次了……

都這個時候了,就別忙著諷刺人了。黃鬆寧說,你趕緊想辦法,給我找十萬現金,就這樣,我先掛了。

沒等趙天生回話,電話啪地一聲掛斷。

趙天生坐在辦公室,一動不動。反正這幾天都熬過來了,讓那混蛋多受些罪,也沒什麼關係。

他在想,去哪裏搞這十萬現錢?

沒有黃鬆寧的授權,財務那裏是支不出錢來的,這是黃鬆寧自己訂的鐵規矩,對於錢,這個家夥還是很謹慎的。

找別人借。他苦笑,手裏有錢的,無疑是那些平日裏總是喜歡跑來蹭吃蹭喝的供貨商或者養殖場小老板,但他們與黃鬆寧,不過是生意上的來往以及酒肉關係,真開口向這些人借錢,保證一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