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鳶洛隨意翻了幾頁,見趙學義還站在旁邊,抬頭瞅著他道,“你先該幹嘛幹嘛去吧,我再坐一會兒。”
“是。”趙學義連忙答應,後退了幾步,坐到了櫃台後麵,拿出算盤隨意打著。卻不時的抬眼偷偷看著楊鳶洛,可是後者卻對眼下的賬本專心致誌。
隔了一層簾子,門後有幾個身穿粗布衣裳的夥計正小心翼翼的偷眼觀看正廳的人。
站在前邊的那一個看得最清楚,可是後邊的幾人卻不時的推搡著,搞得他差點衝了出去,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氣急敗壞的對後麵的人道,“你們幹什麼啊?推什麼推?若是被王妃發現了,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有人一聽他語氣不善也不樂意了,“你站在前麵倒是能看到了,我們可還沒看著呢,做人怎麼能這麼自私?”
“你……!”先前的那人詞窮,氣哄哄的甩了一下袖子,轉身走開了,剩下的幾人看到他走了剛開始還呆愣著,可是隨後卻都又把注意力轉到了楊鳶洛身上。
不知道是誰唏噓了一聲,“哇……這就是王妃啊?怪不得能被風流王爺娶回家當正妻,果然是與眾不同,漂亮!”
那人最後兩字語氣說得極重,頗有些玩笑的意味。
又有人插嘴道,“你知道什麼啊,王妃之所以能當上王妃,還不是和家世有關?那可是丞相府的嫡女,還是花朝會的魁首呢!大家出身,不然長得再怎麼漂亮也坐不上這個位置的,皇家最重臉麵,能讓平民女子當正妻嗎?”
眾人又是一片唏噓,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當初不是聽說湘王爺在與現在的王妃定親之後馬上就納了紅袖招的頭牌當側妃!那頭牌才是傾國傾城,仙女兒似的,雖出身於濁世,卻長得像白蓮花,多少人千金難求一笑,可是卻是王爺的紅粉知己。恐怕王爺的真愛就是那位了,不然怎麼會那麼迫不及待的未成妻先立妾,還是在那當口,不純屬打王妃的臉嗎?”
他這麼一分析,大家也都覺得有道理,看向楊鳶洛的眼神也不禁變了,略帶憐憫,這麼好好的一個人兒,嫁給王爺還真是可惜了,要被一個青樓女子壓製著。大戶人家裏,不是誰位份高誰就說了算,受寵的和有手段的才厲害。
他們的談話聲雖然都已經壓低了,可是楊鳶洛是習武之人,有內功,而且警惕性極好,即便是在看賬本也能一心二用,所以他們的談話,都一字不落的進了楊鳶洛的耳朵裏。
楊鳶洛苦笑了一下,他們要是不說,她都快忘了這件事情了。
的確,在她和墨祈煜訂婚之後,沒有幾天墨祈煜就將弄玉梳納進了府裏,墨祈煜求親的過程她還是親眼見證了的。可是當時她卻一點也沒有在意,甚至還開玩笑般的摻和了一腳。
當時她還未對墨祈煜那麼關心,她對墨祈煜的相信來自於對自己的自信,她覺得自己不會愛上墨祈煜,所以自然不會在乎他娶哪個女子,恐怕就是墨祈煜將青樓搬進家裏來夜夜笙歌,隻要不影響到楊鳶洛睡覺,她都不會做出任何反應。
可今非昔比,如今這些事情提起來,隻會徒增苦澀罷了。
這麼想一想,墨祈煜和弄玉梳本就是真心相愛,都怪她,橫插一腳。
楊鳶洛原本看著賬本轉移了注意,沒有那麼煩躁,可是現在連賬本都看不進去了,隻覺得心裏堵的慌,仿佛有一大團棉花塞在胸口,她不停地想要摘出去,可是殘留下來的棉絮卻怎麼也清楚不幹淨,留在胸口的位置,看起來斑斑駁駁。
趙學義見楊鳶洛看著賬本的眼神開始渙散,而且好久也不翻一頁,心中想要提醒,卻又不敢。
楊鳶洛若是早點看完賬本早點回去,趙學義在車馬行裏也敢大聲說話、仰著頭走路了。楊鳶洛不在,他趙學義就是霸主,可是楊鳶洛在這裏,趙學義無論如何也不敢囂張。
正當此時,簾子後麵突然一陣晃動,一個穿著灰布衣裳的夥計跌跌撞撞的衝了出來,站穩腳跟之後第一反應是衝簾子後麵嚷道,“誰推的我啊?”
隻聽一陣腳步聲,簾子後麵的人跑了個精光,趙學義的臉一下子就黑了,這幫夥計真是給他丟人!平常王妃不在的時候還規規矩矩的,怎麼王妃一來了就犯錯?
楊鳶洛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可她越是這樣平靜,趙學義和那個夥計越是不安。
趙學義瞅著那人似乎是嚇著了,楞在原地一動不動,厲喝道,“衝撞了王妃還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