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寄緒見和她說不通,著急起來,一手握成了拳頭錘向床沿,卻無意中扯動了筋骨,痛得五官扭曲起來,倒吸一口涼氣。
雪影見他這般痛苦,也跟著慌亂起來,“你……你別動,別扯到傷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動了筋脈,養在裏麵的蠱蟲突然毫無預兆的活躍起來,剛開始隻是緩慢的細微的酥麻,到後麵竟然疼痛起來,這種痛感和刀劃開皮膚的疼痛卻不同,是從身體裏麵散發出來的,傳遍四肢百骸。
寄緒留了一臉的汗,卻緊咬牙根,不泄露出半點呻吟出來。
雪影愣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是蠱蟲所致,急得直在屋子裏麵轉圈圈,嘴裏碎碎念道,“怎麼辦……怎麼辦……”
寄緒突然抬起頭來,悶聲道,“出去。”
“啊?”雪影一愣,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怎麼又惹到寄緒了。
後者見她還不動地方,又加大了音量重複了一遍,嗓音微啞,甚至有些咬牙切齒地道,“滾出去!”
讓雪影在這裏看他這麼難受的樣子,著實太過丟人,寄緒這種死要麵子的人,怎麼容許自己在雪影麵前丟臉?
雪影理解他的心思了,卻還是放心不下,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直到寄緒吼出了第三遍“出去”,她才眨著淚眼,轉身跑了出去。卻隻是站在院子裏離房間極近寄緒卻看不到的地方,無聲痛哭。
寄緒當然是以為雪影走了,緊咬的牙關才慢慢鬆開,剛一張嘴就泄露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雪影在外麵哭得投入,卻在聽見的時候身子一震,強忍了淚水,胡亂的用袖子擦了擦臉頰,身子如同脫力了一半,靠著牆壁慢慢滑落,然後蹲在地上,埋頭。
幾個丫鬟整理好楊鳶洛送來的禮物攜手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雪影蹲在門口,不解地問道,“雪影姐,你怎麼不進屋去,蹲在這兒啊?”
雪影忙抬起頭來,站直身子,衝那幫小丫鬟“噓”了一聲,幾人全都莫名其妙。
去端湯藥的小丫鬟剛巧在這個時候回來,衝她們笑了一下,然後就抬腳要進屋,雪影忙伸手抓住她,衝她搖了搖頭,解釋道,“你們先別進屋,寄緒傷痛發作,你們進去了肯定會衝你們發脾氣的。”
幾個人麵麵相窺,隨後都點了點頭,“多謝雪影姐姐提點了。”
雪影搖了搖頭,其實她哪是提點,是不想讓她們也看到寄緒脆弱的一麵。
那個端藥的侍女歪頭道,“那雪影姐也不進去陪寄緒哥嗎?”
在她眼裏,雪影和寄緒是相愛的人,兩個人互相喜歡,就要在對方痛苦的時候陪在他身邊,可是雪影卻站在門外,她不理解。
雪影搖了搖頭,也不解釋,這樣……也算是她和寄緒的一種默契了吧?
見那小丫鬟還是不解的眼神,雪影把她手裏的湯藥端過來,說道,“等會兒我幫你送進去吧,你們去忙自己的。”
丫鬟們連連點頭,既然雪影打發她們,她們也樂得不進去服侍,畢竟伺候病人不像伺候別的,還得小心翼翼,況且病人一般心情積鬱,總想拿別人撒氣,她們在裏麵伺候的時候都是戰戰兢兢地,生怕成為那個倒黴蛋。
丫鬟們走後,雪影就在外麵站著,冷風直往脖子裏麵灌,紛紛的碎雪落在頭發上,很快就將雪影的發髻染白了,就連肩頭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雪。
雪影一邊擔心,外麵又冷,忍不住直打寒顫,她抱住雙臂搓了搓,但是很快熱氣就全部都散去了。雪影隻好在雪地裏麵無聲地蹦蹦跳跳,想著動一動就沒有那麼冷了。之前她的風寒還沒有全好,此時一冷,就又勾起來了,覺得頭有點昏昏沉沉的。
裏麵隱忍的呻吟聲終於停下,雪影想了想,還是想裝作去而複返的進去,裏麵卻突然傳來瓷杯破碎的聲音,她一秒鍾的慌亂過後馬上推門進去。
寄緒懊惱的看著地上的碎瓷片,因為桌子離床比較近,所以他也沒下床,本來想直接伸手倒杯茶水喝,誰知道雙手一時無力,竟不小心將茶杯掉到地上了。
雪影喘著粗氣跑進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寄緒彎著身子,想要撿起地上破碎的瓷片。
寄緒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以為是哪個丫鬟,誰知道卻看見了雙頰凍得通紅的雪影,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你又回來做什麼?還是根本沒走?”
雪影也愣了一下,極力掩飾,“我走了,我走了,我當然走了,隻不過是想回來看看你怎麼樣了。”
說完她才意識到這句話有多蠢,可是想收回卻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