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
徐思勤端了咖啡上去,顧承軒坐在陰暗裏抽煙。
“思勤,你說一個人為何而生。”
徐思勤坐到他旁邊,說:“總會有意義。”
“那又是什麼樣的意義?”
“嗨,你不是信佛嗎?問和尚去。”
顧承軒笑,徐思勤覺得那笑異常古怪,或許是房間裏光線不夠,顧承軒的這個表情帶著鬼魅之色,說不出的冰冷。
徐思勤呆住,顧承軒把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許久,徐思勤才說:“你的手真涼。”
“心也涼,現在已經分不清什麼是黑什麼是白,你說後人會如何評價我,你會如何評價我。”
“盡力就好。”
徐思勤說這話時不無傷感,她看見顧承軒的眼睛亮了下,接著又暗淡下去,後來他閉上眼,徐思勤就什麼都讀不出來了,出書房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顧承軒,其實她對他的了解是那樣的少,就在她躊躇的時候顧承軒又問她,“你會不會恨我。”
“你做了什麼需要我記恨的。”
顧承軒不語。
“記恨著一個人其實不好受,前幾天我才和卓鳴談過,我說我早就原諒他了,既然我可以原諒他,同樣可以原諒你,況且你也沒有像他那樣傷害我不是嗎?他可是為了事業可以放棄感情拋棄我。還有我父母,當初我也怨過他們一死了之瀟灑得很,唯獨沒有想過我,後來我也原諒他們了,或許我就是這樣的人吧,比較能自我安慰。”
稍微風平後,徐思勤就約徐尚和戴則吃飯,其實老板方衝和她太太一直想讓她進入他們的交際圈,但徐思勤缺席得厲害,事實上她的圈子小得可憐,現在身邊隻有這兩人算是她能說說話的朋友。特別是戴則,最近留在H市的時間明顯的長,民企扛不住各方壓力垮掉大半,他蹲在民企重地搭順風車強取豪奪收購了不少,暫時不知道是站在哪一邊,用徐尚的話就是牆頭草,哪邊得勢那邊倒,和周相國一樣不會吃虧,然後戴則和她開始拌嘴,徐思勤聽得直樂嗬。
家裏也不輕鬆,不管顧家起落徐思勤都沒覺得輕鬆,顧承軒是三天兩頭不見人,麵對徐毅林,顧冉兩個骨肉時徐思勤心情也是無法平靜,孩子們似乎也受到氣氛影響,沒以前活潑。
鄒老下葬那日徐思勤異常難過,雖然身邊經曆了不少人的離去,這次卻有了更深的無力感。她記得小時候養金魚,然那些漂亮的小東西在一個個悶熱的夏天晚上接連翻了白肚皮,徐思勤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它們才會死去,所以她樣樣都努力,但是它們還是離去,顧叔叔把她抱在膝頭開導她,任何活物都有離去的一天,人也是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去。那時的顧叔叔是那樣有力量的人,說起死亡卻也是一副淡然,或許他亦有看不透的東西,覺得無能為力的實在太多,徐思勤更不知道他麵對父母的自殺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是結束痛苦還是承認了這無力的痛苦。
元立則向她展示了另一種,原來人是可以微笑著麵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