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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濤收護院的標準很高,第一條就是必須和日本人有人命官司;第二條是心眼紮實;第三是要有點真本事。雖然外邊的人不知道,但是張濤本人還是對這些護院很滿意,有事兒的時候他們真能往上衝。

汪海潮給張濤的感覺是這些護院裏麵最“木”的一個,平時也不愛吱聲,不抽煙不喝酒,但是卻非常的合群。為啥?因為這個家夥的心眼太實惠,別說是張濤和四叔交代的事兒,就是別的護院弟兄幹點啥重活隻要他看見了就沒有不上手的。

本來他要投門子的時候,連短槍都沒有拿過,打架打不過“大疤瘌”,跑道跑不過“山兔子”,更不會偷墳“倒鬥”或者是飛簷走壁。張濤本來是想給點錢打發了,是四叔看他老實,還有一把子力氣,才勉強留了下來。

不一會兒,王小三帶著汪海潮走了過來。這個汪海潮的皮膚黝黑,身上長滿了腱子肉,但是這家夥的力氣並不大,這些腱子肉就是從小劃船練出來的,其實漁民都有個特點,上身那是特別壯,下身由於缺乏鍛煉,倒是一般。汪海潮也是這樣,整個人離遠了看就是一個楔子體型。

汪海潮看見張濤叫了聲“東家”之後,就像一根棍子似的戳旁邊沒聲兒了。張濤有點失望地看了四叔一眼,四叔好像是沒看著似的,走到了汪海潮的身邊:“我說海潮呀,我們有個事兒想讓你幫著參謀參謀。”

“四叔,幹點重活啥的找我行,這要是想法出主意啥的,我不會。”汪海潮憨憨地一笑,又沒聲了。

四叔有點不甘心地舔了舔嘴唇,還是把他們議論的小鬼子輪船的事情細致地和這家夥說了一遍,就是隱藏了王剛的環節。

沒想到這家夥認真聽四叔說完之後,開口說道:“這事兒,不費勁。”

張濤剛喝了一口茶水,一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全都噴了出去,其他人也是用驚詫的目光看著這個木訥的漢子。被眾人的舉動弄得直發毛的汪海潮疑惑地問王小三:“咋了?我說錯了?”

“沒有沒有!”王小三連忙說道,“我們是沒想到你還有這個能耐,被你給鎮住了。你快說說,你是想咋幹這件事呀?”

“不就是你們說的,用小漁船裝著炸藥撞唄。船前麵綁個日本人的甜瓜手雷,就沒有不炸的。”汪海潮憨憨地一笑。

“那你知道啥時候那艘船能來嗎?”張濤急忙問。

“不知道呀,你們不是說就是這幾天嗎?那就等著唄,帶著幹糧帶著水,就等就完了,要不咋辦?”汪海潮說道。

“那你在哪兒等?哪兒來的船呀?村子都被封上了。”四叔趕忙問。

“我有船呀!”汪海潮憨厚地一笑,“原來的時候,進漁碼頭的漁船都要交稅,但是不進還不行,那時候我家老頭子還在,就又弄了一條小船,藏到村子外邊的洞子裏了。這都兩三年了,不知道能不能用,我還得先去收拾收拾。”

這幫人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誰也沒曾想看似沒有辦法的事兒在這個木訥的漁民麵前是如此簡單。

張濤想了想,問道:“你說你要帶著船在海上等,那你怎麼知道鬼子的大鐵輪要往哪兒開?還有,人家遠遠看見你就直接開槍了咋辦呢?”

“這個好辦!”汪海潮還是木呆呆地笑著,“東家你不知道,這濱島大港呀,是個葫蘆形的,進港就得經過一個葫蘆嘴。這葫蘆嘴是一座大山伸進了海裏麵,每到現在這個時候,正是靠著海的大斜坡上的長葉子草最滑溜的時候,我都試過,要是從半山腰弄個小船滑下去,直接就能到海裏邊,還能往裏衝一段。”

張濤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這法子你早就想出來了?都練習過?”

“沒有呀!”汪海潮低著腦袋有點不好意思,“我是小時候弄小船那麼劃著玩,後來日本人占了港口,再玩的時候就有機關槍從高塔上邊往水裏麵打。”

“是這樣呀!”張濤的眉頭皺了起來,“那要是在你剛入水的時候,日本人開了槍,不用多了,一槍就得連你帶船都成碎渣。還有,現在碼頭防範那麼嚴密,那個山封鎖沒封鎖也不知道呀。”

“那倒是不能,那山離港口還挺遠呢,輪船都是在那兒掉頭進港的!”汪海潮說。

“那行,那就先那麼的,回去好好琢磨琢磨還缺啥少啥,該咋幹,要是行的話,咱就幹一家夥。”張濤微笑著拍了拍汪海潮的肩膀說道,“你可得尋思好了,這可是個有來無回的買賣!”

“嘿嘿,沒事,都死過幾回的人了,不在乎這一次!”汪海潮摸摸腦袋,“那啥,東家那我就先過去了啊。那挺機槍的事兒我就沒法了,就得你們想招了。”說著就轉身走了出去。

“東家,你咋想?”四叔問道。

“幹!”張濤很痛快地說,“機槍在那兒也打不著,那港口我去過幾次,兩三挺‘九二式’豎在水泥高塔上,沒有射擊死角。”

“要是按照他說的,也就是10分鍾的時間就能靠近那艘輪船,機槍那麼遠,不一定能夠得著!”四叔說道。

“不行,一開槍打上就完了。”張濤皺起了眉頭,“必須得想法不讓機槍響,可要光是一挺還好辦點,關鍵那有四挺機關槍!”

王小三低頭想了一會:“這個事兒我們負責,你就讓汪海潮兄弟在下水的時候發個信號就行!”王小三咬了咬牙。

“你有啥招呀?”張濤問道。

“你的司機是我的掩護身份,不用啥事都告訴你吧?我的東家!”王小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這本來就是我們的任務,現在炸船都得靠著你的人了,我們也不能幹看著呀!”

“啥你們我們的?隻要是打日本子的,要我張濤這條命都行!”張濤說道,“那我就安排他給你們發信號。”

“嗨!嗨!”憲兵司令部中,晴川拿著電話卻保持著立正的姿勢,不停地行著禮,“將軍閣下請放心,感謝閣下對濱島的信任。我們保證明天的貨輪補給萬無一失,天皇萬歲!”說著將電話放下了。

晴川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說實話,他也不知道這艘輪船上麵裝的是什麼東西,在這個敏感的時候沒有選擇旅順、錦州等港口而是在濱島補給。按照日本的輪船航程,從橫濱到上海,根本就不需要補給。

可這幾天幾個將軍都給他打來電話,要求全力保證這艘“鬆之丸號”3000噸貨輪的安全,卻也是絕口不提這艘船什麼時候到達。而且還給發來一份所需物品的清單,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吃的,檔次非常高,大蝦、螃蟹、精牛肉、新鮮羊肉等等,況且數量都不小,而且要保證新鮮。

晴川知道,這艘船上肯定有大人物,而且還是不少的大人物。如果順利完成任務,對於自己來講就是個天大的機遇,可要是一旦出現點閃失,估計自己的軍旅生涯也就到頭了。晴川並不是很迷信自己的預感,但是現在他的感覺很不好,心慌意亂的感覺甚至使他失眠。

更讓晴川坐立不安的就是神秘的“殺八方”,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組織,到底是南京方麵的還是延安方麵的,或者是滿洲省委的?晴川的不良預感正是他覺得,如果這麼大張旗鼓地搞警戒,“殺八方”要是不知道就怪了,知道了不來搗亂,就是怪上加怪。

更加讓晴川鬱悶的是剛才的電話,居然是關東軍的副司令打來的,他是要通知自己,等到船過來的時候他會親自來送一些人上船。具體是什麼人,他也是沒有說。晴川就是再傻也能猜得出來,這艘船到濱島來補給壓根就是個幌子,關鍵的是來接人的!可是要什麼人才能這麼小心地送到上海戰場上去呢?

晴川越想心裏就越亂,索性拿起了軍帽走出了辦公室直接去了港口。盡管已經檢查了很多次,他還是要自己再看一遍港口的布防。

與此同時,王小三和張濤他們也在積極準備著。第二天,汪海潮找到了張濤,要求讓自己的弟弟也參加行動,張濤堅決不同意。

誰都知道,這件事基本沒有活著回來的希望,就算是在小船撞擊輪船之前跳了下來,自己也沒有任何的方法使他們脫險。要不就是在爆炸的時候被炸死或者震昏淹死,要不然就是在得手以後,無法擺脫鬼子馬上就要開始的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