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回了鄉下,雖是一室一廳,水生的老婆也感到房子空蕩蕩的了,幸好早晚健身,白天幫女兒家搞衛生。可是到了晚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才覺得有些寂寞。
水生在的時候,一台電視機被他包了,天天晚上看那什麼古戲。水生的老婆雖也有四十八九了,卻隻喜歡看一些潮人的劇目,兩人爭搶過遙控器,看到老公實在無聊,也就不再與他爭電視機了。現在,電視機屬於自己一個人了,遙控器握在手中,想看什麼台就看什麼台。
傍晚跳舞的時候,聽其他老太太議論過羅湖電視台正上演《天門狐仙》,水生的老婆便將頻道調到了羅湖電視台,電視劇沒有,正在重播“羅湖新聞”,哐當,遙控器掉地上了,水生的老婆眼睛直了,電視裏正播一條新聞:企業家牛生根又獻愛心。她使勁揉了揉眼睛,是他,沒錯,就是他。雖然發福了,但他的模樣就是化成灰也認得,怎麼?他在羅湖發財?
如煙的往事便呈現在眼前。27年前的那個夜晚,她永生難忘,那片刻的刺激與快感,後來與水生行房無數次都沒有超越過。當她囑咐牛生根躲在窗外後,水生與她行房時,她的心思全在外麵的牆上,她好心疼,心疼牆外的男人沒有真正嚐到她的身體,卻在牆外受著苦!水生做完後,她的眼睛一直在黑暗中睜著,她知道水生的聲音牛生根一定能聽到,那該是多麼的痛苦!許多年後她都懷疑自己的這段豔遇,既沒有愛情,卻又為何那般為牆外的那個人擔心?水生打起了呼嚕,她的耳朵卻仔細張聽著,直到聽到一聲沉悶的聲響,心咯噔一下,她知道牛生根逃離了,但不知摔傷沒有?……
50歲的女人,這一晚竟然失眠了。
無數個假設又擠進腦海,假如那晚她的身體屬於了牛生根,自己的人生是否會有所改變?不不,牛生根隻是尋求刺激而已,或許也不是尋找,隻是瞬間的衝動,她一個已婚農婦又怎配得上一個未婚帥哥?或許與他發生關係後,他會堅決地娶自己……不不,沒有假設,一切都隻是個偶然,與牛生根相遇卻又失之交臂,一切都是天意。27年後再從電視裏看到他,是不是也是天意?難道這個男人注定要在她的生命裏重現?
一連幾天,水生的老婆都沒到公園去健身,早晨起來便把羅湖電視台打開,不再換頻道,但沒有牛生根出現了。
舞伴們以為她生病了,上門來邀,她才重新回到公園。舞伴們問她怎麼啦,她說看《天門狐仙》上癮了。
嗨,也不是一天到晚都播呀,舞伴們笑她。
她的臉紅了,當然別人是永遠不知道原因的。她試探著問,羅湖是不是有個牛總叫牛生根,新聞裏說他行善積德哩。
老太太們便七嘴八舌地說,是呀是呀,牛生根是個新聞人物哩。
水生的老婆內心便有些欣慰,她自己問自己,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盯著電視看了一周多後,水生的老婆有了一種莫名的衝動,她要給牛生根寫信!這個決定她翻來覆去地又想了很久,也許他早已忘了當年的那個鄉下女人,就讓他平靜地生活安安靜靜發財吧。水生的老婆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中,給牛生根寫信絕不是為了重續舊緣,他現在是一輪太陽,照在羅湖城上空,而自己隻不過是一粒塵埃。但為了女兒的幸福,她又覺得這信必須寫,劉海要是能在牛生根手下做事,一定收入更多,也有發展空間,對家庭就有利些。但牛生根不會誤以為是在要挾他吧?最後決定就寫一句簡短的話,有效果當然好,沒效果也無所謂,反正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