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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回這麼跑了一趟,等到上了車,兩人才都覺得身上已經全都是汗。
徐嘉洛怕溫度太低把喬安給吹感冒了,一上車就把溫度調高了些。喬安坐在副駕駛席上,淡淡地看著他的動作,沉默著不說話,顯然是心情差到了極點。
等他再轉頭看她的時候,她已經閉了眼,把腦袋靠在了車窗上休息。
分明一副“請勿打擾”的架勢。
他扯了個微不可查的笑,沒話找話地問:“放張CD來聽怎麼樣?”
“隨便。”她換了個姿勢,順便歎了口氣,語氣中盡是疲憊憔悴,懶散的像是不想去考慮任何問題。
徐嘉洛隨手撚了最近的一張。
喬安喜歡的大多都是輕音樂,音量稍微調低一些,倒也不覺得吵。徐嘉洛打量著她的臉色,又回頭看了看後座,終於還是決定先送喬安回家。他低頭發了個短信出去,又抬頭看了看前方的路況,最後也實在沒什麼事情可幹,隻能雙手交替著給自己的胳膊按摩。
沒過幾分鍾,他隻覺得身旁的喬安微微動了動。
他下意識地扭頭去看。
喬安依舊閉著眼,可是鼻翼卻在翕動著,嘴角也慢慢地抿了起來。她的呼吸漸漸放慢,顯然是在克製著情緒。她明明都已經要哭出來了,可偏還要逞強不肯放鬆神經,整個脖子附近的線條格外僵硬,隔幾秒鍾就要抽一下。
徐嘉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突然覺得有些心酸。這些感性的情感,他已經很久沒有去試探和觸碰過了,可平白無故地,現在又讓喬安給勾了出來。
到底是多麼深的感情,能讓她這麼多年都念念不忘?到底又是因為什麼,會讓她和深愛的人分開,以至於相隔這麼多年之後,隻因為一個側影就泣不成聲?
他隱約的知道,卻也不是全部明白。
但也知道,麵前的這個看似單薄的女人,秉性裏卻有著異於常人的堅持。
他慢慢把手探了出去,依舊拍在了喬安的肩頭。她很瘦,瘦的肩膀上都是骨頭,瘦到他隻是輕輕一碰,就覺得自己隻要力氣稍微大一些,就能夠立刻捏斷。
察覺了徐嘉洛遞過來的安慰,喬安終於籲了口氣,雙手搓了搓臉,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強力壓製下去的平靜,還朝他咧了咧嘴:“謝謝。”
她絲毫沒有對他避諱,仿佛這樣的傷心一丁點兒都不讓她覺得丟人慚愧。
也就是對這份感情沒有絲毫的後悔。
徐嘉洛笑了笑,說:“我好歹也是你名義上的心理醫生,要是真的難過,不妨就哭出來。在我跟前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她也跟著笑了笑,自嘲般地搖了搖頭:“我好多了。其實剛才是我犯傻了,他明明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我肯定是看花眼了。明知道沒結果的,見不著的,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讓你見笑了徐醫生。”
徐嘉洛淡笑著聳了聳肩。
喬安打了打精神頭,突然想起自己的車子還在前頭停著,於是說:“車還在前麵,我先下去了。回頭再見吧。”
她邊說著,邊伸手推手旁的車門。
不料車門卻被鎖死了。
她疑惑地回頭看徐嘉洛,正好他的手也跟了過來,一把握住了她的左手,把她摁在了車座上。喬安一挑眉:“徐醫生?”
他笑了笑,很快就放開了她,然後指了指手機:“我已經叫人過來幫你把車開走了。放心,丟不了。我送你回去。”
“可是……”她還要說話。
“你現在的狀態,作為你的心理醫生,我不放心。”他說的格外冠冕堂皇。
喬安揉了揉鼻子,正要說話,隻聽他的手機響了。她於是停了下來,示意他先去接電話。
“喂?你好。”徐嘉洛接著電話,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喬安身上沒有移開。
可是很快,他的臉色就有些變了。他有些尷尬地把目光移到了喬安的手上,然後迅速的報了自己的地址。
看著他表情尷尬地掛了電話,原本情緒低落的喬安也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假裝朝車窗外看的同時一揚手,把手中的車鑰匙遞給了他。
徐嘉洛接過去,輕輕咳嗽了一聲,試圖打破氣氛。
車窗“篤篤”地響了。
喬安明顯感覺到,他頓時鬆了一口氣。她轉頭去看,見車窗旁一個年輕的臉孔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於是也微微笑了笑,朝對方點了點頭,說:“麻煩您了。”
那個小夥子一看就是很開朗活潑的樣子,說起話來跟機關槍似的快:“不麻煩不麻煩。我就不打擾了啊,把車直接停您公司的停車場去,鑰匙您跟前台小姐取。”
說完,小夥子一溜煙兒就不見了。
喬安目送著他的背影被前頭的車子徹底擋死,才岔開了話題:“挺巧的,你原本打算去哪?送我回家的話,不耽誤你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