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通也是隋末豪傑。他為人仁惻,少時行路,隻要見到負薪之人,一定會代為背負一程。直到他起兵之後,自稱為“楚王”,而朱粲卻自稱“楚帝”。如此“帝”“王”相逢,俱圖一楚,如何不激出出肝火來?
那朱大錘一跳而起。他躍到土台上麵,認出對頭,就戳指大罵道:“陳可凡,你不過李家一家奴,也敢跟我爭楚?”
那陳可凡卻是個樸實的漢子,年經四十許,黃薄麵皮兒,望去簡直像一農人。
他也一躍跳到土台之上,冷笑道:“姓朱的也配稱為大野龍蛇?今日若不殺你,那就是這大野龍蛇會之恥!”
朱大錘狂怒之下,已自腰際摘下他那兩把聞名天下的大錘來。
他這錘本為馬戰利器,可他一身膂力之強,腿力之健,竟於步戰之時也可憑之生威。
那陳可凡掣出一把峨嵋刺。兩人手上兵器,一極重,一極輕,一極大,一極小。他們宿敵相逢,更不答話,已自鬥了起來。
這還是今日場中第一場惡鬥。在場的各路豪傑,雖然多半彼此各聞聲名,大部份當麵碰上的機會也少,這時不由趁機掂量起彼此手上的功夫來。
那陳可凡身形如猱,出手迅捷,加上長得一副老實長相;而朱粲為人殘暴,為場中絕大多人所不齒,所以人人都期盼陳可凡勝。
可朱大錘的那兩把大錘當真不是吃素的。他的錘與一般之錘不同,錘上還帶尖刺,隻要稍一刮上,怕不連皮帶肉要掃下好大一塊?
他凶名久著,能活到今天,功夫可不是吹出來的。場中雖人人不忿,但眼看著大錘之下,陳可凡已漸落下風,卻也無奈。
猛地朱大錘一錘下來,隻聽陳可凡悶哼一聲,肩上已連皮帶肉被削下了好大一塊。底下人一聲驚“啊”,卻見已有十幾條人影躍起身形,就向那土台上奔去。
那卻是陳可凡一邊的,一見自己首領遇險,當然要撥刀相助。
那邊朱大錘的手下一邊,一見陳可凡的人跳上台來要出手,自也有二十餘人躍到了台上。
朱大錘手下之人更為粗野,一語不答,已經出手。一時土台之上,場麵已成群毆。
陳可凡技弱,加上他這邊的人本就少,一時隻聽到一聲慘呼,他手下一人已當場斃命。卻奴看著不忍,不則側目向肩胛望去。隻見肩胛脖子一梗,一手已探入袖中。他身邊竇線娘本一直看他看得緊緊的,這時見肩胛欲動,她手下高雞泊諸壯士立時躍躍欲試,想阻止肩胛。竇線娘眼睛一掃,卻似有不欲攔阻肩胛之意。
轉瞬之間,場中形勢立判。陳可凡手下又有三人倒地,朱大錘一方卻僅傷一人。肩胛身形方待躍起,卻奴心中已急,想著自己相距的這麼遠,生怕肩胛趕不及。卻聽忽有劍嘯之聲傳來,隻見一道劍光,從土台右側淩空而出。土台下已有人喝了一聲:“羅卷!”
朱大錘聞聲知警。
他手下人與他配合默契,立時上來纏住陳可凡。
朱大錘見陳可凡已被自己手下絆住,不用分心,兩支大錘衝著來襲之人就夾擊而去。那一勢合擊,直可把來人夾成肉餅!
卻奴張嘴都來不及叫,隻見那人身形猛停,手中一把劍卻已被朱大錘兩把大錘夾住,“咣”然一聲,震得人幾乎忍不住要捂耳。
那劍被打鐵似的,生夾在中間,雖沒斷,已變了形,砰出一片火星來。
卻奴識得那人就是剛才出聲的幽州子弟羅卷。
那羅卷長得星眸玉麵,極是好看。卻奴見了他就心生歡喜,自然站在他這一邊。眼見他劍被夾住,心跳得幾乎蹦了出來。耳邊卻聽肩胛低哼了一聲:“好時機!”
卻見那把劍一頓即進――原來哪怕以朱大錘的膂力,那兩把大錘交擊在一起,畢竟是自己打自己,錘子一碰,多少有一些反彈之力難以控製。就趁著那反彈之力的彈出的一隙,羅卷那把已被橫砸得扭曲得不成形狀的劍得空而出,一剖就剖入了朱大錘的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