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裏的小商販有的吆喝,有的用響器。走串於街巷裏的遊醫就用響器,這個響器就是串鈴。串鈴也叫“虎撐”或“虎銜”,過去的行醫賣藥的郎中都把它看作“護身符”。這是為什麼?

相傳,藥王孫思邈一次進山為人治病,被一隻猛虎擋住了去路。他要逃跑已經來不及了,就拿起擔草藥的扁擔準備搏鬥。此時,他忽然發現老虎伏在地上並不追他,隻是張開大口猛喘粗氣。孫思邈又發現,老虎的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出於職業敏感,他帶著驚奇走近老虎,看到老虎的喉嚨被一根很大的獸骨卡住。他想為老虎掏出獸骨,又怕虎獸性發作咬斷自己的手臂。正猶豫,想起藥擔子上有個銅圈,就拿來放進虎口撐住老虎的上下顎,從猛虎口中順利取出獸骨。被治愈的老虎搖動尾巴點頭致謝,隨後轉身離去。

於是這件事情不脛而走,江湖行醫郎中紛紛效仿,銅圈就成了外出行醫時的必備之物。後來,人們逐漸把銅圈改成手搖的響器。一來可以作為行醫標誌,二來是因為孫思邈用銅圈救了老虎而沒被吃掉,郎中們便把它作為保護自己行醫的護身符了。

串鈴是用帶有圓孔的熟鐵片翻卷打成的圓環,比鐲子略小,環內裝著幾個鐵製小滾珠,外圈留有一條細縫兒。遊走的郎中身背藥箱,肩搭褡褳,右手舉一幌子,左食指、中指、無名指伸入串鈴中間的大孔內,用大指輕輕一托,手臂彎到比肩膀略高的位置搖動,小滾珠就發出一連串的鈴聲,隨走隨搖。聽到鈴聲或看到幌子,人們就知道行醫賣藥的郎中來了。晚清文人劉鶚的《老殘遊記》,講述的就是書中主人公老殘、一個搖著串鈴浪跡江湖,以行醫糊口,自甘淡泊,不入宦途走方醫的故事。

老年間,街市上有名的藥材莊和診所並不少見,但人們還是“有病亂投醫”,這樣就給街頭的江湖郎中提供了生存環境。郎中們出售的藥品褒貶不一,其中不乏假藥的人,這種小販所賣的藥品,往往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這個行當的招幌往往寫著“祖傳秘方”、“太醫禦藥”、“名師真傳”之類的宣傳語。也有用“貼靴兒”(今“托兒”)來捧場的。假病人聲淚俱下,千恩萬謝,一番傾情表演。盡管人們對假藥多有戒心,可有時總經不住誘惑再上一次當。

曆史上的醫家大體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正統的官方醫生,這些人或多服務於官家太醫院,屬於正宗的名流中醫,其中許多醫學家通儒學,亦官亦醫,故此被稱作“儒醫”。另一類在民間流動行醫,多用針灸、拔火罐和草藥、單方、秘方為人治病。他們遊走鄉村城鎮之間,為吸引人們注意力,常手搖串鈴,以賣藥治病為業,故此也稱“鈴醫”,也叫“走方醫”或者“草澤醫”。

走方的鈴醫中,不乏走江湖的騙子,比如賣大力丸的、賣牙疼藥的、賣眼藥、賣膏藥的等等,這些人或者擺攤賣藥,或者算卦相麵賣藥,或者賣藝賣藥等等。可是話又說回來,這些跑江湖的“郎中”裏麵也的確有有一技之長,或者“一招鮮”絕技的人。他們所用的單方、驗方大多來自勞動人民的實踐,具有靈驗、方便、價廉的特點。那為什麼肩背藥箱、手持串鈴、遊鄉串戶的走方醫,被輕蔑地稱為“江湖郎中”?為什麼後世醫家在總結經驗以及編寫醫書時,都不記載“鈴醫”、“走方醫”的經驗呢?實際上,這也是人們看不起民間醫生、醫藥的一種偏見。

後來清代錢塘(今浙江杭州)醫藥學家趙學敏(1719——1805年),經過多年的搜集整理,編寫了一部叫《串雅》的醫書,《串雅》是一部關於走方醫生醫術和驗方的專著,具有獨特的價值和意義。

這本書叫《串雅》的意思,就是讓搖串鈴的走方醫進入大雅之堂。他把走方醫的用藥特點,歸納為“賤”、“驗”、“便”三字訣。他在書中寫道“一曰賤,藥物不取貴也。二曰驗,以下咽即能去病也。三曰便,山林僻邑倉卒即有”。《串雅》記載了許多民間醫方。比如,用茱萸(zhūyú)研末調醋貼兩隻腳心的湧泉穴,可以治療咽喉炎。用五倍子研末填臍中,可以治療盜汗。用荸薺汁滴眼,可以治療紅眼睛。用刀豆兒燒成灰衝服,可以治療呃逆不止等等。有些單方,至今在臨床上仍然使用,並有一定的治療價值。